雅文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元帥大人,我還有一位助理,現在仍在索隆元帥那裡押著,她原來,也是照顧過阿波羅的。”
幺崽兒當然還記得那位好心偷偷喂她牛奶的小姐姐,一聽她還落在那個壞人手上,立馬急了,扭頭衝藍斯哼唧了起來。
藍斯餘光看了看它,沒有多說什麼,叫來了手下交代幾句,來人立刻下去辦了。
事情都處理完,老萊克這才拉著學生,回到了自己的診療室。
雅文看著櫃子裡滿滿的文件夾,最左側的一個很熟悉,正是他當初記錄的幺崽兒數據。在這個文件夾後麵,又依次擺放了三個全新的。
“老師,我能看看阿波羅現在的體檢報告嗎?”
老萊克整理沙發上雜物的動作頓了下,想到阿波羅上次體檢驚人的數據,以及元帥下的保密命令,搖搖頭道:“阿波羅現在由我負責,你不需要插手,等你的助手出來了,我請元帥看能否給你安排進學校教書。雅文,你的天分很高,彆浪費了。”
“嗯。”青年聽話地點頭,果然不再碰那裡的文件夾。
很快有人過來安排他的住宿,他與老萊克先生不同,隻是暫時住在路德維希家中,但管家仆人也都是對他客客氣氣,布置好寬敞舒適的客房,還問他有沒有哪裡不合適。
“都很好,謝謝。”雅文彬彬有禮。管家仆人們退下後,他才緩緩的,收起唇邊的笑意。獨處時的青年,表現出來的,臉上是一片冰冷的淡漠。
他甩開領帶,重重地仰躺在了柔軟的大床上,深深陷進去。使勁揉了揉吃痛的額頭。
該死,那個把人磨掉一層皮的鬼地方!
他閉上了眼睛,腦子裡過電影一般急快速地閃過被羅貝塔起義軍劫持後被關起來,日夜不休地為他們受傷的魂契犬們治療的片段,若是不慎死了一兩條,遭到沒素質的狗主人毆打辱罵也是常事。
後來,起義軍戰敗,他隨俘虜們被送到了歐翡。
那個酒紅色長發的男人懶散地坐在他麵前,渾身上下是與自己落魄形容全然不同的精致、奢華。毒蛇般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絲絲纏繞捆綁,讓他不自覺地感到窒息,仿佛內心深處全部被看穿,不禁一抖。
男人輕笑了一聲,眼神中又似在嘲弄,撩開眼皮看著他,“不用再裝了,你跟我,分明是一路人。”
青年裹擋很好的寂靜麵孔,露出一絲破裂,平靜的眼神閃過波動,又極快隱去。
男人似是很滿意,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嘶嘶道:“你就是個醉心學術的瘋子。怎麼樣,想再次回到那隻薩摩耶幼犬身邊嗎?我可以幫你。”
雅文臉上的震驚與狂熱,再也遮擋不住,倏地抬頭,死死盯著男人。
就聽他緩緩道:“離開這個折磨人的地獄,到那個小崽子身邊,可以繼續你的研究……隻要你,把它的身體數據,如實定期彙報給我。”
沒有沉默了太久,他記得自己,遲疑又堅定的,點了頭,用沙啞乾澀的聲音回答道:“……好。”
雅文不知自己是否睡著,沉沉浮浮間,猛地睜開眼,像是溺水已久的沉塘者,躺在床上大口喘息著。忽然,他像是感知到了什麼,眼睛忽地轉向門口——
就見那裡的地毯上,牆角邊小小的一團,雪白、柔軟、蓬鬆又稚嫩,正邁開一隻小前腿,想往自己這邊來,突然被發現,嚇的頓住,停在了半空中。接著,又小心翼翼地縮回來,貼回到了牆邊,四隻腿都藏在了毛發下,團成一團兒,拿濕漉漉又無辜的杏眼瞅著他。
雅文靜靜看著它,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眉間的猙獰淡了下去,化為平和,對它勾了勾手指,涼涼道:“過來。”
幺崽兒對這個人的感官很複雜。當時一睜眼突然來到這個世界,陌生又恐懼,每一天都出現在他身邊的,就是這個人和偷偷喂它牛奶的小姐姐。
陪伴它,漸漸度過了最開始的彷徨與孤獨。
直到它後麵遇到了藍斯,有了家,有了夥伴,過的很好。
現在重遇故人,它的心底,還是驚喜愉快的。
漸漸的,它動了,又站起身來,從牆角,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床邊,被一把撈了起來。
熟悉的翻看眼皮和檢查皮毛的動作,並不溫柔,卻讓幺崽兒瞬間回憶起當初每天都要做的繁瑣項目,忍不住對他呲出奶牙……又被人捏住了下頜。
金絲框眼鏡貼近,皺眉仔細檢查一遍,“換牙了,長的還挺齊。”
“嗷咕嚕……”幺崽兒警告似的低吼。就感到有手,又掐了掐自己身上養出一身的肥肉肉。
青年臉上,終於露出了來到這裡第一個真正的微笑,輕啞道:“看起來,你在這裡過的還不錯,有望能成為我照顧過活的最久的薩摩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