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藍斯轉開了臉, 莫莉心中最後一根弦也繃斷。
“啊……啊——??!”女孩的尖叫聲響徹艙頂,撲倒在地上的男人身前,想去用力錘他,卻顫抖地下不去手, 最終一拳拳地砸在地板上, 關節都崩出血印, “格巴頓你個混蛋!你起來啊!我命令你給我起來!!”
“說好的給我報仇呢?索隆的芯片你拿到哪裡去了……啊?!”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越來越沙啞, 她將額頭靠在男人染血的軍裝上,仍舊不肯離開。
啞啞的聲音低喃道:“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你說呀, 我都聽著呢……”
——“相親?全帝星的青年才俊都快被你相個遍了, 還能有什麼漏網之魚?”
——“我說格巴頓上校, 您沒事能不能到一邊去?瞧, 那邊有幾位腰細腿長的美女,您要不去搭搭訕?”
——“我就要在這裡!”
——“守著媳婦!”
——“……什麼眼光!”
……
過往兩人的鬥嘴經曆,都好像甜美的記憶都冰藏了起來, 如今僅剩, 一人獨自保留。
直到莫莉哭到暈厥過去, 藍斯才一抬手, 軍醫頓時上前將她抬到休息室安置。
藍斯默默地站在格巴頓的身旁,閉了閉眼。
“元帥,索隆元帥請求登艦, 是否同意?”有人來報。
藍斯轉過身, 開口道:“請他上來。”
他還有太多事情要做, 事情還沒有結束,他必須要找出始作俑者,為他的兄弟報仇。
……
格巴頓被抬到一個安靜的房間內,黑子一直不肯離開他,就連包紮,也是雅文蹲在一邊進行的。
幺崽兒蹲在門口,雅文給黑子處理好,走了過來,正準備查看它的情況,就被小助手給叫住,“老板快來呀!這裡有一隻烈犬手術中抽搐不止,可能要堅持不住了!”
雅文隻得看了眼白團子,輕聲道:“彆亂跑,一會兒回來給你做檢查。”然後匆匆趕過去了。
直到房間內無人了,幺崽兒才慢慢走了進來,來到格巴頓身邊。黑子的傷已經無大礙了,眼睛卻愈加無神,空洞又無助地趴在主人身邊。
幺崽兒在格巴頓臉頰上聞了聞,耳朵耷拉了下來,露出失望的神色。
黑子嘴裡輕輕“嗚咽”了幾聲,忽然揚起頭,看著對麵的夥伴從牆上叼下來了一件白大褂頂在頭上,白大褂漸漸被撐開,從裡麵鑽出來了一個雪膚雪發的少年……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好容易才穿戴好。
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格巴頓身上,沒有發現,門外去而複返的獸醫,驚呆在了門口。
這裡原是軍醫們的一個臨時儲備室,桌子上放著成套的手術刀。幺崽兒披起衣裳,走過去拿了一把,回到格巴頓跟前。
他不知道心頭血到底該怎麼取,對於妖族來說,甚至這也隻是個傳說。
但他知道,是麵前的這個男人在第一次見麵就對他表現出了善意,是他擔心自己又瘦了,抱著自己去打針看病……
就算自己咬了他,他仍笑嘻嘻的,摸摸自己的毛。
他不能,看著這個人在自己眼前就這樣死去。就算有一絲的希望,也要試試。
少年將刀捅入自己胸口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驚呼,“不——!”
雅文衝了進來,按住少年的手,看著他如瀑般的雪發滑在身側,沾染了血紅。
“你做什麼?!”
少年轉臉看了看他,見到少年正臉的雅文,心臟忽然驟停了一秒——
麵前少年的皮膚極白,是那種純淨的白皙,毫無瑕疵,一雙漆黑的杏眼微微睜大,眼角略向下牽,雪色的睫毛纖細而卷翹,泛著無辜又帶出一絲麗色。筆挺俊逸的鼻,淡朱色的唇,大概是年紀尚小的緣故,柔和恬靜的氣質中,仍透著股不諳世事的稚嫩。
最令人驚歎的是他那一頭雪發,直直垂到腰間,柔順、泛著健康的光澤,一時間,竟讓人分辨不出,到底是發色襯人,還是人比發色更多姿。
他從未見過如此精致漂亮的人兒,仿佛是水晶做的,應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生怕一碰就碎了。若說是《聖典》中的天使,也不為過。
“你……你是阿波羅?”雅文結巴地瞪著他問道。斯文俊秀的臉上不再是一派從容,好像整個世界觀都崩塌了,說話小心翼翼。
幺崽兒沒有說話,微蹙的眉心昭示著他此時的痛楚——但也不是無法忍受。妖族對傷口的忍耐程度,原本就要比人更高一些。
心頭之血順著刀尖,一滴滴地落在格巴頓的嘴唇上。
雅文這才從驚豔中晃過神來,被灼到般收回了手,又去堵住他胸前的傷口,“快住手!小心紮到心臟!”
就是要紮到心臟。
幺崽兒默默想著。想著想著,忽然覺得有些失力。
傳聞剛化形的年輕妖在使用心頭血救人後,會大大損毀自身的修為,甚至很可能就這麼昏迷過去。雖然不會死,卻也再也醒不過來。
幺崽兒伸手扒開格巴頓的嘴,讓血灌進嘴裡。
這個可珍貴了,不能像喂黑子一樣那麼浪費。
“阿、阿波羅?你……”雅文話沒說完,脖子忽地一疼,栽倒下去。
幺崽兒嚇了一跳,回頭看去,隻見雅文的身後,站著一臉碧眸翻湧著暗潮的索隆,還有他身後嘴巴張的大大的副官。
“……阿波羅?”索隆輕輕念道,仿佛在琢磨這個名字,又仿佛是在研究麵前的這個少年。碧綠的眼中透出嗜血的興奮,“你真的是,出乎了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