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對麵窩成一團的少年,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站在自己身前的孩子,還不到自己胸口高,卻揚起腦袋,對他伸出手:“你願意跟我進宮嗎?從我的近衛做起,一直做到帝國的元帥。”
索隆第一次聽見一個皇帝把話講的這麼直白。元帥之位?他沒多大興趣,但卻忽然覺得這個大膽的小皇帝,挺合他的胃口。
“好啊。”穿著校服的年輕索隆居高臨下,斜挑起長眉,不怎麼認真地答道。
沒想到小皇帝卻一秒笑開了,一直以來故作嚴肅平淡無奇的麵孔,頓時透出絲屬於孩子的純真,愣神間,索隆意識到自己的手被他捉了起來,緊緊握住,聽對方認真說道:“那就這麼說定了,你要一直陪在我身邊哦。”
……
耳邊少年令人厭煩的哭泣聲還在響起,索隆煩躁狠狠一腳踢在駕駛室的麵板前,不知踢到了什麼,飛行器忽地來了個一百八十度旋轉。但他卻仿佛毫無察覺,板著一張臉,“唰”地推動降落杆,飛行器在旋轉中就直線向地麵衝了下去——
藍斯手提激槍,如同冰冷的煞神,每一個擋在前麵的近衛,都被他一槍槍解決掉。他的身邊,跟著一個雪白色毛絨絨的身影,像是在為他指引方向,一人一狗配合默契,有人想偷襲那隻魂契犬,而那隻模樣毫無威懾力的狗子卻好像背後長了眼睛,怎麼都打不著。一槍落空,下一秒,就會得到藍斯憤怒的一槍回擊,精準狠,教他下輩子重學射擊課。
離小皇帝藏身的內窖越來越近,藍斯心情愈發沉重,仿若千石。一人一狗踏過鮮血鋪就的長廊,腳邊是近衛是屍體,藍斯將激槍提起,架在肩上。
“住手!”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了個人,手中的槍抵在一個女人的頭上。
女人深紫色的禮裙曳地,發絲有些淩亂地垂下,妝容散去,神色卻依舊堅毅,被這麼抵著一步步走來,也沒有吭一聲。
藍斯將槍對準過去,卻一下愣住,偏到了一邊。
他望著自己的母親,以這種狼狽的姿態,朝自己走來。
有多久了,感覺母親沒有這麼認真的看過他了……一時間,他的眼眸縮了縮,在這種目光下,有些發怔。
路德維希夫人看向藍斯,那個挺拔的英俊男人從嬰孩時期就被抱到了自己身邊,為了掩人耳目,她親自帶著他去了外星係,再回來,他就有了一個新身份——路德維希家族的二少爺。
他與自己和丈夫毫無血緣關係,卻奇異地融入了他們家中。從小脾氣大又傲氣,所有人都頭疼,偏偏很聽凱伊的話。訓練起來不叫苦也不叫累,走在丈夫的身邊,所有人都誇讚他是一名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路德維希!在被檢出SSS體質後,更是連軍校院長阿諾德都忍不住感歎道路德維希家族的優秀基因,這也讓夫妻兩人在夜深無人時有些啼笑皆非……
想到從前一家四口相處的溫馨畫麵,路德維希夫人的眼眶不知不覺地濕潤了,眼前已經長這麼大的孩子變得模糊,朦朧中,見到藍斯向前走了一步——
十年來的胡思亂想,在她進宮前,終於決定將亞當守護了一輩子的盒子交給了他們共同信任的老朋友。若是真如她想,進宮既深牢,那麼就說明宮中是不可能放過藍斯的,再隱瞞那個秘密,已是毫無意義……
看來,目前藍斯已經做出了選擇。而他們之間最後的那一絲虛假姓氏的連接,也將在這一刻,徹底的斷開。
“不要過來!如果再靠近一步,她就沒有命了!”身邊的士兵手在抖,槍抵在她額頭更加用力,吃痛地皺了皺眉。
路德維希夫人嘴角勾出冷笑的弧度,嗓子因太久沒喝過水而乾瀝沙啞,“沒有命又如何?我隻恨沒早豁出去自己這條命,去換那個隻會躲藏起來的臭蟲的命!”她忽然狠厲厲地盯向了藍斯,一字一句道,“藍斯,你的殺父殺兄仇人就在裡麵,今日不論如何,都必須替他們報了這個仇!聽到沒有?!呃——”
臉上一陣刺痛,惱怒的士兵拿刺尖用力劃去,想要止住她的話。
藍斯停了下來,看著順著臉頰流淌下來的鮮血,眼眸沉的嚇人,那是爆發的前兆,緩緩將槍,對準了過去。
路德維希夫人對疼痛毫不在意,露出滿意地微笑,“對,不要再在意彆的,就是這樣掃清一切障礙,走到那個屬於你的位置上!”
“你不要亂動!”士兵因劇烈恐懼而不住顫抖,一邊製住這個發瘋的女人,一邊注意藍斯的槍口……
“啊!!!”突然的,他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被撲了出去,槍走火,打在了上空,“砰”——
路德維希夫人耳朵一震,就在以為自己要去見亞當了,失去支撐跌下去,腰間被一個有力臂膀攬住。
冰涼帶著血腥的軍服胸膛是火熱的,她聽到藍斯低低的嗓音說道:“你看著我母親,看著我是如何替父親和兄長報仇的,我們一起見證這一刻。”
路德維希夫人脫力地靠在他胸前,呼吸間,又仿佛漸漸重新積攢起了力量,她用力地攥住了兒子的手,借著他的力站了起來。
站的穩穩的,昂起首,眸光清冽,看著他,“好。”
另一邊,剛把人撞暈在地的阿波羅搖晃著毛絨絨的大尾巴,擠在了路德維希夫人身前。滿手滿懷都是柔軟蓬鬆的觸感,忽然讓人覺得美好的想哭。
路德維希夫人用力地抱了抱阿波羅,終於,淺淺地,露出了一個笑。
藍斯給地上那人補了一槍,道了句,“做得好,阿波羅。”
“嗷嗷嗷!”
他來到內窖的門前,門有些堅固,廢了些勁,終於闖開——
卻正好見到小皇帝正攀在窗口,一個身穿銀色軍服的人伸出手,在將他接到外麵的飛行器中。
聽到門被破開,巴澤爾嚇的幾乎脫手掉下去,被下麵的銀河軍團將士托了一下。
藍斯不假思索,一瞬間抬起槍,對著小皇帝的後腦就是一槍!
“噗”——
激槍被另外一個身影擋住。副官張開手臂死死擋在窗口,口裡吐出血,艱難道:“頭兒……快走、頭兒……”
飛行器上的手用力將巴澤爾甩上去,又一把扯住他的軍服領口,卻很難阻止他不斷向下滑的身體……
“走……走頭兒……走……”
砰——砰砰砰——
藍斯眼見衝到近前,那隻手上青筋繃緊,最後,還是鬆了開,飛行器頓時急速上升,躥出一個高度。
連續的槍聲不斷打在飛行器上,翅膀冒氣煙來,藍斯站在窗口,而空中,搖搖擺擺的飛行器周圍,很快圍聚過來了好幾架黑色的戰機,又被突如其來的銀色戰機圍阻住。
那泛著白煙的一點,漸漸隱沒在了空中。
這一夜,歐霏的居民們緊張地待在屋裡,等待著炮火聲的消失。
轟隆聲漸滅,衝天彌漫的煙障換換散開,仿佛預示著一個時代的過去,與另一個新紀元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