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母子情深乃是天性,那陳太尊再怎麼厲害,最愛的肯定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既然對方已經憑借養育新帝之恩一步登天,現在見了親生兒子,肯定不會虧待親生兒子一家。
畢竟她那養子沾她的光,現在已經成被封被為安遠伯,對她的親生兒孫,肯定要更照顧一些,才是人之常情吧。
何瑞並不知道大錢氏心中盤算的這些,若是知道,他就會發現,這些與他早前的想法如出一轍,隻是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讓他再不敢肖想這些。
而他現在想的,隻是如何設法讓他娘願意公開承認他的身份,哪怕不給他高官厚爵,好歹給他幾分提攜與關照,忌憚於他娘親口說出的威脅,他現在並不敢公然做什麼。
“爹、娘,兒子看得出來,太尊夫人並不知道我當年被傷到頭部,失去記憶的事,以為我是那等背親棄祖之人,有意拋棄她,對我成見頗深。”
“所以,當我突然恢複記憶,認出她正是我親娘時,她對我十分排斥,不願再認我,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相信,我真的是因為失去記憶,忘記了過往的一切,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聽到這話,想到陳太尊早早就寫好的那紙文書,大錢氏本來歡喜激動的心情,驟然涼了大半,麵露失望之色。
倒是何文生,不僅沒有因此而感到失望,反而還有些慶幸,想來要不是因為有這層誤會在前,對方肯定不會這麼大度的主動將兒子讓給他們家,也沒有因此而對他們家生出奪子之恨。
當然,這種想法肯定不能對何瑞實話實說,讓兒子與他們何家離了心,可就不好了。
“瑞兒,你放心,我們將來若是能有機會見到太尊夫人,肯定會為你向她說明情況,讓你們母子消除這層隔閡,隻是太尊夫人的身份尊貴異常,她要是不主動召見我們,我們還是稍安勿躁得好。”
大錢氏心有不甘的正待開口,錢慧宜卻迅速接過話道。
“爹說得對,在我們找機會跟太尊夫人解釋清楚,讓太尊夫人釋懷之前,我們一定不能輕舉妄動,要不然,隻會更加重太尊夫人對相公的成見,認為他是因為見到親娘登高位,才想帶著我們攀附於她。”
聽到他們的話,何瑞心中一陣焦躁,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爹,我如今已經恢複記憶,一想起過去十多年裡,都沒能在生母身邊儘孝,還讓她對我產生這麼大的誤會,傷心至極,心中就十分痛苦,很想與她早日解釋清楚這裡邊的誤會。”
“隻要能讓她不再傷心,才能讓我少些愧疚,至於之後她願不願認不認我,我並不強求,畢竟爹對我有救命之恩,相當於是再生之恩,二老又助我成家立業、恩重如山,這份大恩,我是一定要報的。”
若是當時在禦書房中圍觀過認親現場的人,都知道這些聽著似乎很誠懇的話,其實都是陳鳳琪說的,何瑞此時對著何文生夫妻說這話,完全是在敷衍他們而已。
但是何家人不知道,所以他們聽了都很感動,更加確認何瑞就是個實誠本分的,這樣的人,怎會做出背親棄祖之事呢。
要不是因為當初請去何瑞診斷的大夫都說,他是因為傷在腦部,可能有淤血聚集,才會導致他記憶受損,幸運的話,可能三幾天就能恢複記憶,若無合適的機緣,也有可能一輩子都恢複不了記憶,何文生也不會想到將他充作自己的親生子。
畢竟若是個為攀附何家富貴,不惜拋棄生母,人品卑劣的人,對方再怎麼上趕著要給他們當兒子,他們也不敢收留。
與在禦書房時,既感到緊張與激動,又因受到新帝的訓斥而感到驚恐時,匆忙展現出的過於浮誇,破綻百出的演技不同,十多年下來,何瑞對何家人早就應付自如,已練就出一身十分嫻熟自然的演技。
麵對何瑞這番聽著合情合理的話,何文生稍作沉吟後,才開口問道。
“你的心情,爹能理解,也願意幫你作證,但是你可想到要以什麼方式與太尊夫人解釋?”
何瑞這才說出自己的計劃。
“我娘對李氏族中那些族老向來敬重,所以我想回一趟於州,向那些族老解釋一下我當年去府城趕考後,一去不返的原因。”
“先爭取到他們的諒解後,再請他們幫忙向太尊夫人解釋一下,再加上還有你們幫我作證,想來應該能有機會消除這其中的誤會。”
聽到這話,何文生與大錢氏不動聲色的對視了一眼,大錢氏開口問道。
“瑞兒,你……確定在你的記憶中,你生母,也就是陳太尊當年很敬重中李氏族中長輩,與他們關係不錯?”
何瑞以理所當然的態度回道。
“當然,娘為什麼會這麼問?雖然我並不知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麼,才會導致我娘離開新台前往湖州,但我相信,她絕對不像外人揣測得那樣,是被李氏族人逼走的,要不然,她們當初哪有機會帶著那大筆的錢財離開?”
說到這個,何瑞就忍不住想起被他親娘捐出去的那十萬兩銀子,早知道他們家背地的家底那麼厚實,他肯定不會做出當初的那個選擇,造成現在這一步錯、步步錯的結局。
大錢氏歎了口氣,再次在心中感歎何瑞的憨厚老實,看誰都是好人。
“瑞兒,你有沒有想過,這或許並不是外人在胡亂猜測?也許是李氏族中,真有一些心腸不好的人,在覬覦你家的財產?”
何瑞近乎本能的反駁道。
“娘,您怎麼會這麼認為呢?我記得李氏族中向來團結,在我生父去後,族中長輩經常過來關照我們母子,母親對他們十分感激,怎會存在您說的這些問題。”
就算大錢氏說得可能是真的,何瑞也不願承認,那樣的話,他選擇拋棄親娘與孕妻的行為有多卑劣。
聽他這麼說,何文生隻當是他過去的經曆太過單純,早年被生母保護得太好,到何家後,又被他們給護得太好,不曾見識過這世間的人心險惡,才會如此天真。
“你現在既已恢複記憶,不管是回陽山鄉李氏祭祖,還是去拜見那些李氏族老,爭取他們的諒解,都可以,但是要不要將他們請到京中,還是要慎重考慮一下。”
聽到何文生同意讓他回新台,他的初步目的就已達成,所以何瑞沒有繼續堅持己見。
隻是此時的怎麼也不會想到的是,還沒等到他在上官那裡請好回鄉祭祖探親的假,次日他就突然接到大朝會的臨時傳召,與他一同被傳召的,還有本在工部上值的何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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