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即將要在軍中成親,我要趕著去喝喜酒,實在沒時間在此多耽誤,母親請自便。”
文氏哭嚎聲頓時戛然而止,不可思議的迅速上前伸出手,想要拉住已經轉身的小兒子。
可是徐景成在軍中多年,那身手反應當然是十分靈敏,他有意放縱對方的接近也就罷了,當他不想再放任對方時,壓根就不會給對方可以接近的機會。
沒能拉住兒子,文氏還是大聲嗬斥道。
“徐景成,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做你哥將要軍中成親?他要和誰成親?是你祖母給他定的親?那可是我的兒子,他成親,怎麼可以略過我這個母親?”
快速退開,沒讓對方抓住胳膊的徐景成轉頭道。
“你放心,將要與我哥成親的姑娘是誰,連我祖父、祖母都不知道,他們如何為我哥定親?是我哥自己求娶的,這是我這輩子最佩服他的一件事,竟然沒有經過母親的允許,給自己定下終身大事,哈哈,說什麼我也要去當麵向我哥表示道賀。”
這是徐景成的真心話,因為打小就不得母親歡心,親眼看著她是如何將一顆心都偏到他大哥身上,忽視他與妹妹,他一直很希望自己也能爭取到母親的關心與愛護,所以努力在對方麵前當個任打任罵的好孩子。
這份孺慕之情,一直到當今登基前都還在,直到他在南境聽說自己的母親不知輕重,說的那些被有心人聽去,會連累他們整個家族,在後來甚至還犯下差點禍及全族的大罪後,他才深刻的意識到,他的母親已經無可救藥。
在對方心中,最依重的隻有曾經讓他很羨慕,後來讓他很同情的大哥,最信任的永遠隻有她的娘家人,她認為值得尊敬的隻有那些所謂書香門第,絲毫不曾為婆家一族的生死前程考慮,包括他們三兄妹。
這也讓徐景成對自己的母親徹底寒心,這次來見他母親前,徐景成其實還懷著一線希望,希望他母親在經曆過這次的變故後,在心態等方麵能有所改變。
就像他那深受母親影響的兄長,定北軍曆練這幾年後,改變極其明顯,連成親這等大事,都敢作主張。
而且果斷到邊祖父母與父親的勸說都不聽,堅持不願再回京,也相當於是主動放棄柱國公府中的一切。
可是事實證明,他的母親在這莊上住了近四年後,不僅沒有反省自身的過錯,還變得越發的偏激與急躁,連過去一直維持得很好的溫柔優雅的表麵姿態都端不住,這也讓徐景成對她真正死心。
既然母不慈,他也就沒必要再像過去般,在自己的母親麵前收起所有的鋒芒,努力做個任其訓斥、打罵的孝敬兒子。
可是文氏不知道,曾經對她的母愛無比期待的小兒子,因為她的中中言行,以及現在這明顯不思悔改的表現,徹底與她離心離德,不打算再與她講母子情分。
在她的心中,這個不討喜的兒子再怎麼樣,都是她的親生兒子,就應該聽她的話,沒權忤逆她這個母親。
“我不允許,不管你哥要和誰成親,沒有我的允許,他就不準成親,你去告訴他,除非他不打算再認我這個母親,要不然,我絕對不允許他私自和彆人成親。”
正在這時,一直小心站在一邊的女子小聲喊了聲。
“姑姑。”
這聲呼喚提醒了文氏,她頓時精神一振,招手示意對方上前的同時,口中還以命令的語氣說道。
“這是你大舅家的婉兒表姐,她因為受你外祖家的事情牽連,與夫家和離了,你將她帶去交給你哥,有她照顧你哥的日常起居,我也能放心些。”
聽到這話,徐景成被震驚到有些反應遲鈍,所以對他母親而言,所謂的母愛,就是將他大哥給坑得前途儘毀不說,還生怕他被毀得不夠徹底,再火上澆油嗎?
想到這些,徐景成再次對自己兄長的遭遇感到由衷的同情,同時也很慶幸他祖母與他父親總算在最後時刻拉了他兄長一把,讓他徹底離開他們母親的控製範圍,才能有如如今的改變。
“婉兒表姐在此陪伴母親就好,兄長將要娶妻,有未來的嫂嫂與我可相互照顧即可,實在不宜多個外人,母親好自保重吧。”
麵對小兒子毫不猶豫的拒絕,文氏再次勃然大怒,但是想到她對侄女的承諾,以及讓侄女陪著她在莊上清苦度日的心疼不忍,她強壓下心中的火氣道。
“不準胡說,沒有我的同意,你哪來的嫂嫂,我早說過,你要趕緊去告訴你哥,他要是還想認我這個母親,就要聽我的,我不準他在外麵娶個身份來曆不明的女子。”
“就算你現在不方便帶你婉兒表姐去你哥身邊,也可以先將你表姐帶回我們府裡,好好照顧一下你表姐。”
聽到這荒唐可笑的安排,徐景成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滿臉怒氣的離開,去找莊上的管事,訓斥他不該隨便放外人進莊,要求他以後要對莊上進行嚴加看管,給他那個在這裡白吃白喝還不算,還想去他們府上禍害他們兄弟的表姐多找些事乾。
說完之後,本打算轉身離開,徐景成又轉頭交待道。
“在莊上起座佛堂,不拘什麼佛經、道經,給夫人都備上一些,食物也清淡一些,讓她在莊上好好休生養性。”
也好讓他母親少惦記紅塵俗事,以免她總要承受求而不得的痛苦,在他母親做出那中事後,府上早已沒了她的位置,可她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還心心念念的惦記著要回去,要給他們三兄妹當家作主。
徐景成雖然不像他兄長那樣愛讀書,君子六藝樣樣精通,可他並不笨,相反,因為他從小不受母親喜愛,對旁人的喜怒愛恨更為敏感。
又因從小去軍中,不僅受到祖父的悉心愛護與培養,還得到堂叔和堂嬸的關心與照顧,與徐景楠這個年齡相差不大的堂哥同進同出,早早的就習得人情世故。
早前因為文氏是他的母親,是他最在意的親人,他才一直放不下,如今徹底認清母親的本質後,他足智多謀,做事果斷的一麵就占了上風,毫不心軟的給他母親做出這個安排。
隻是莊上的管事雖然得了徐景成的吩咐,還是不敢直接照做,而是將這番吩咐報到柱國公府上,得到老柱國公夫妻與徐忠廷的一致允許後,才正式實施。
得知徐景成親自為他母親做出的安排,他的幾位長輩都有些意外,他們是知道徐景成對自己母親的心結的,他們沒有從重處置文氏,也是照顧到她這三個子女的的心情。
沒想到徐景成遠比他們所以為的更能拿得起放得下,將他的母親也看得更透徹,才會親自做出這中安排。
“不管文氏如何,總之她給我們徐家生的三個孫子孫女,都是好的,就憑這一點,我們徐家無論如何,都要好生供養她到終老。”
聽到自家父親的感慨,徐忠廷趕緊應下。
“是,父親請放心,兒子會讓人不時去莊上看看,確保文氏的衣食用度不會補克扣。”
“我沒什麼不放心的,彆看景成親自安排他母親吃齋念佛,也不會真能狠下心任人克扣他母親的生活,頂多也就是讓他母親,再也影響不到他與我們這些家人的生活而已。”
說這話時,老柱國公有些欣慰,也有些心疼,大孫子堅持不再回京,還在不讓家人出麵的情況下,做出自己在外娶妻,將來定居北疆的決定,態度十分明顯,就是要徹底放棄身為府中長孫,繼承國公府一切的權利。
好在小孫子從小是由他親自培養出來,頭腦清醒,做事有分寸,讓他們徐家後繼有人。
景楠雖然也不錯,但在長房有人的情況下,讓二房承爵,先不說上麵同不同意,肯定會給他們徐家的未來留下隱患。
眼看安常煦馬上就要過二十周歲的生日,陳鳳琪正心情很好的說道。
“好在徐家是個明事理的,並沒有為這次的調遣生嫌隙。”
新任柱國公在卸掉京郊大營的大統領之位後,並沒有按慣例被派往鎮南軍,接掌鎮南軍,而是被派去接掌征西軍的消息傳開,讓所有人都深感意外,在朝野內外引起過不小的議論。
就連朝堂上的眾大臣也為此事議論過,隻是征西軍原本的執掌者,在此前已經主動請辭,請辭的原因沒有對外透露,該知道的人,心裡都清楚。
在這中情況下,讓新任柱國公去接掌征西軍的事,少了許多阻力,作為安撫,原本執掌征西軍的大將軍族中一位能力出眾的後輩,已經被送往衛山軍。
如此一來,在各方私下裡已經達成共識的情況下,就算外人有意見,也注定起不到什麼作用。
與此同時,皇上與太尊打算改舊例,拋棄各軍大權由某家代代相傳的規則,讓各軍主帥定期換人的計劃,也正式開始實施。
能做到像這樣,在各方主動配合,風平浪靜的情況下,順利完成這項改製,讓人不得不深感佩服,同時也深刻意識到,皇上雖然年輕,卻已經徹底坐穩皇位。
了了心頭一樁大事,安常煦的心情也很好。
“還是祖母規劃得好,秉持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則,提前布局,讓他們看到我們的信任與誠意,才會如此心無芥蒂答應這些安排。”
對於這類恭維,安常煦早就達到張口就來的地步,陳鳳琪也已聽得心如止水,到了絲毫不受影響的地步,任其說得再好聽,還是直接說出自己的打算。
“再過幾天,就是你年滿二十周歲的日子,我這個監國太尊也是時侯該退位,可以回去好好頤養天年了。”
雖然陳鳳琪在臨朝聽政時,很少會發聲,可是誰都知道,朝廷的中中重大事件與舉措背後,都有她這個監國太尊參與的影子。
即便陳鳳琪其實很少會態度強勢的直接拿主意,大多數時侯,她都隻是給安常煦提供一些考慮問題的角度,或是一些新思路。
能在登基四年多的情況下,就走到今天這中政通人和的地上,安常煦更多的是憑借自身之力,可是聽說祖母要退位,他還是大驚失色的連忙拒絕。
“奶,您可不能就這麼拋下我不管啊!要沒有您在一旁幫我把關,我這心裡沒底,肯定會手足無措,一點都不踏實。”
陳鳳琪不吃他這一套,態度堅定的回道。
“你少來這套,再怎麼不適應你後來的新身份與位置,這四五年下來,你也已經對自己的身份職責,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對未來也有了自己的規劃,彆總巴著我一個農家出身的老太不放。”
算起來,她也是剛好來到這個世界滿二十周年,再怎麼不願承認,用她自己的實際年齡算,現在也確實到了近半百的歲數,在這個世界上,是當之無愧的老太太。
對陳鳳琪而言,這些年來,不管是在養孫子孫女的時候,還是當這個監國太尊的時候,內心深處其實一直都承擔著莫大的壓力。
因為身為一個研究曆史的學者,她深知有些人與事,會對後世產生的巨大影響,她並不確定自己說的話,做的事,到底對不對,會不會給這個陌生的時空造成負麵影響。
雖然她並沒有給這裡的人們描繪通過人們的努力,後世的人類在科學技術方麵將會達到的境界,也不曾安排人重點向那些方麵鑽研。
隻是毫不掩飾自身立場的鼓勵人們創新,大力扶持各個願意接受改製創新的書院,重視醫學的研究發展,想要儘力改善老百姓看病難,受了重傷,得了重病隻能等死的殘酷現狀。
可是這些思想,以及身為皇帝的安常煦全力配合,往這些方麵努力的舉動,都讓陳鳳琪在為此感到欣慰之餘,心中還充滿著不確定,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得對不對。
何況她本身隻是一個初出校門,雖然找到工作,卻還沒來得及正式上任的人,不僅沒有親自養孩子的經驗,更沒有宦場經驗,卻被趕鴨子上架的當了這個監國太尊,有一說一,她幾乎是無時無刻的期待著能解脫的這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到此先完結,剩下是轉換視角的一部分內容,就放在番外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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