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課堂裡, 大家向後傳遞初中數學資料的場景其實有點滑稽, 尤其還是在整個檳城最好的附中裡。要是放在彆的班, 指不定還會成為某種特定的諷刺彆人的方式。
但是此時此刻，在高二十班，沒有人覺得好笑。
這是他們重來一次的機會。而所有人心裡都隱約知道，錯過這一次, 可能真的就沒有下一次了。
陳老師這幾天是真的去書店裡買全了初中的數學課本，仔細研究了一下要怎麼講才能淺顯易懂又快速地讓大家掌握，列了好幾個提綱, 最後才選出來了一個比較讓他滿意的出來。眼看課本都到位了，作為一個理科宅男，他也不會在開始之前先給大家煽情或者鼓勵一段, 所以乾脆站在講台上，環視了大家一圈：“那……咱們開始？”
這一節課，沒有一個人睡著，陳老師是真的講的好，一節課下來, 大家甚至奇妙地第一次體會到了學習的樂趣。下課鈴響的時候, 所有人都有一種從美夢中被驚醒的感覺。
陳老師從來不拖堂, 聽到下課鈴聲，把書一合：“明天見啊同學們。布置的作業記得做完！陳瑜明天收好拿到我的辦公室來，有什麼問題可以標注在作業後麵！”
說完, 他剛準備轉身走下講台。然而不知道是誰起的頭, 突然有人開始鼓掌, 陳老師愕然停住了腳步。
第一聲掌聲後，稀稀拉拉響起了越來越多的聲音，有敲桌子的，後排還有人吹了個口哨：“陳老師講得好！牛逼！”
“我他媽聽的津津有味！！！你們誰敢信！！陳老師牛逼！！”
“歡迎陳老師霸占我們體育課！！！臥槽我也有說這話的一天！！”
前排的張之卉摸出來了手機，打開某音，在一片喧囂聲中開始錄視頻：“對，沒錯，就是以學渣女校霸出名的我！我他媽今天學習了！看到了嗎，就是這個姓陳的男人，他讓我體驗到了學習的樂趣！！不僅是我，還有我身後這群人，都屈服在了數學的魔力之下！數學的魔力轉圈圈！”
陳瑜湊過來，比了個剪刀手，跟著吼道：“數學的魔力轉圈圈！”
陳老師一開始的時候是愣住了的，還有點局促，本來以為自己是在被這一個班的不良少年少女們另類嘲諷，結果發現……大家是真情實感的？？？
不良少年和少女的真情實感，瘦弱的理科宅男陳老師這輩子第一次見識，感覺有點……新奇，還有點招架不住。
他先是笑出了聲，笑著笑著，心頭卻有了一股暖流。不是他一廂情願，不是他自作多情，這些臭名彰著的孩子們也不是沒救，他們一直都在等著那隻救他們的手，隻是時間久了，沒有人願意拉他們一把。
陳老師眼眶微濕，心想，沒關係，他來拉。
十班鬨得太厲害，整個走廊都回蕩著“陳老師牛逼！”的聲音，隔壁班都過來看熱鬨，連董老師都聞訊趕來了，本來以為是同學們又搞事情，結果在搞清楚來龍去脈以後，董老師先是愣在了原地，然後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嘴。
聞燁從教室裡走出來，站在董老師旁邊，遞上一包紙巾，低聲道：“我想幫幫他們。”
董老師擦拭掉眼邊沁出的淚珠，收斂神色，又變成了平時那個一絲不苟的董老師，隻有眼尾的泛紅告訴大家，剛才發生的一切。她點了點頭，冷靜而嚴肅地說道：“這件事情交給我，你去好好上課。”
聞燁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之前列的“老師攻略表”拿了出來，遞給了董老師：“這個……也許能用得上。”
董老師帶著疑惑展開A4紙，然後看到上麵列了各科老師的名字，還在後麵大致寫了一點從學生角度出發對他們的印象，包括一些校園傳言，比如化學張老師喜歡抽煙，去說服的時候可以拿兩條煙，再比如據說……董老師看似嚴肅周正，其實在聚會上酒量驚人，可以提兩瓶好酒孝敬。
把紙條拿給董老師的時候，聞燁忘了自己給她的名字下麵寫的備注。直到看到對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微妙，聞燁心裡才咯噔一聲。
“那個，董老師，你看著辦啊，我先走了，馬上要上課了！”聞燁後退兩步，拔腿就跑。
董老師冷笑一聲，扶了扶眼鏡，看了一眼聞燁狂奔而去的背影，暗道一聲“小兔崽子”，然後開始在心裡盤算自己那次聚會喝酒在場都有誰，到底是誰走漏了這個風聲。
課間鬨了這一出，全校很快就都知道了風聲，董老師的效率奇高，非常快地做了各科老師的工作，從此十班變成了整個高二年級最特殊的一二班，彆的班在講各種高中知識，隻有他們開始從頭打地基，整個班級氛圍變得欣欣向榮，一度成為了附中一景。
但是與此同時，也有不少人覺得十班是在裝腔作勢，有人在某音刷到了張之卉，然後把她的視頻傳到了論壇。
帖子主題：【隻有我一個人覺得十班這樣是嘩眾取寵嗎？】
帖子內容：【如題，恕我直言，真的有人覺得十班這些人是想要好好學習嗎？早乾嘛去了？再說了，如果是學習的料，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是差生的吧？浪費我們附中的師資資源去講初中的內容，為啥不回頭重新去上初中？】
發帖人：【嗬嗬】
帖子後麵附著張之卉的某音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