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絕對的亢奮中,秦放竟然很魔幻地感受到了刑炎的熱度,他的溫度像是隔著衣服傳了出來,熾熱,燙手。
摩托載人上不了高速,秦放根本不知道他們是在往哪走,可能刑炎也不知道。他們又回到了最初那樣,不問前路,不知去向。刑炎載著他在底道穿行,秦放閉上眼,此時此刻這種從靈魂深處開始的震蕩和衝擊,隻有刑炎能給。
轟鳴響徹耳際,它把他們和這個世界隔離了,巨大的噪音下同時也是絕對的安靜——
風、天空、路,和眼前的人,這就是秦放能感知到的所有,他的整個世界就僅剩這些東西,此外一無所有。
這種滋味讓人享受,上癮。
又一個彎道,膝蓋好像已經刮了地,秦放閉著眼睛,胳膊緊扣刑炎的腰,在某一瞬間腦子裡突然有根神經震顫,他的指尖無意識在刑炎腹部抽動兩下。
跑了多遠,跑了多久,這些都不知道,中間加了兩次油,回到市區的時候天都要擦黑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秦放想了很多東西,但又覺得腦子裡一直是空的。
市區裡跑不動,車速起不來,秦放於是在身後給刑炎指路,到了路口提前指方向。刑炎不問他們要去哪,他倆從出來開始就沒交流,彼此一句話都沒說過。
直到最後秦放讓刑炎停在了舊城區郊外的一個小院門前。
他從車上跳下來,摘了頭盔,腦門上有汗,他長長地呼了口氣說:“到了。”
秦放從兜裡摸出鑰匙開了大門,示意刑炎騎進去。刑炎滑行進去,找了空地停車,拔了鑰匙。
刑炎也摘了頭盔,秦放又從他眼睛裡看到了未散儘的光。他問秦放:“今天怕了沒有?”
“沒,”秦放對他笑,“信你。既然都上了你車就沒什麼怕的,換個人我也根本不會上。”
摩托不是誰都敢坐的,賽車上路秒殺一切機動車,跑車也跑不過他們,刺激的同時也伴隨著風險,但秦放了解刑炎,也相信他。刑炎帶著秦放,其實他根本不會放開了追求速度,要的不是那個。
可能太久沒人來過了,小院子裡的地完全荒了,荒草長得老高。
倆人一起上了台階,秦放開了門,跟刑炎說:“我好久沒來了,估計灰得挺厚。反正咱倆衣服也都不乾淨了,就臟著吧。”
“嗯。”刑炎不在意這個,手裡拎著頭盔,跟秦放一起進了門。
秦放用手機開著手電去找電閘,推了閘之後刑炎開了燈,突然來的光亮還讓眼睛有些不適應。
燈開了之後秦放走過來單手環了一下刑炎,手在他肩膀上輕拍兩下,和他說:“歡迎來我家。”
他說的是“我家”,秦放好幾年沒說過這個詞了。簡明濤的家對他來說是簡家。
這裡、這個小樓,這才是他的家。
倆人中午都沒吃飯,小半天都搭在路上了,路上飛馳的時候根本感覺不到餓,現在停下來了什麼感覺都回來了,倆人都餓了。
秦放本來打算好的晚上去吃什麼,但他倆誰都不想出去了,不想動。
“我叫點東西?”秦放問。
“好,”刑炎剛去洗手間衝了個頭,頭發被頭盔壓了一天了,刑炎衝完頭發甩著水,“你看著叫吧,我都行。”
地方有點遠,外賣沒人送,秦放最後找了個離得不太遠的火鍋店,點了東西讓人給他們送過來。
房子雖然沒人住,但東西是全的。這畢竟是秦放長大的地方。
秦放開了院子裡的燈,在小院裡支了桌子,也搬了兩把椅子出來,插排都扯了出來,等著一會兒插電煮火鍋用。
“這季節也沒什麼蚊子了,”秦放坐在椅子上,隔著空桌看刑炎,“剛剛好,除了有點冷。”
“還好,”刑炎打量了一下這個小院子,跟秦放說,“不冷,剛好。”
“他為什麼還不送,我要餓死了。”秦放笑著趴在桌子上,桌子他剛剛擦過了,很乾淨,“其實我本來訂了酒店的,但到了這裡我突然就不舍得走了。”
刑炎點點頭,秦放繼續說:“我想跟你在這兒吃飯。”
他的表情裡沒有難過,有的僅僅是跟好朋友分享快樂那種表情,眼裡的光都是細碎柔和的,秦放說:“你是第一個來這兒的,這是我基地。”
刑炎挑了挑眉:“這麼榮幸?”
秦放笑著點頭:“你過生日啊。”
刑炎和他說“謝謝”。
秦放說不客氣,他趴在那裡看刑炎,安安靜靜的大男孩兒模樣,掛著淺淺笑意道:“不客氣,真的。這個生日我必須讓你開心,小功說你們不過生日,因為你們沒人情,因為你們恨世界。”
刑炎不說話,隻看著他說。
秦放還是那樣趴著,臉枕著自己一隻胳膊,另外一隻伸了過去,輕輕敲了敲刑炎的袖子:“彆恨世界,世界因為你的存在,還是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