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
此時刑炎被秦放咬著嘴唇, 二人以極近的距離貼在一起。遠處昏暗燈光下, 他們本該看不清。可輪廓、眼神、以及彼此呼吸時額角青筋的微弱跳動, 分明又那麼清晰。
秦放抓著刑炎衣領的手攥得很緊, 咬著他嘴唇的牙齒也絲毫沒有鬆力,二人共享著摻著若有似無血腥氣的冷冽空氣, 再同時從起伏的胸腔間呼出熱烈的一團火。
刑炎睫毛輕顫,垂下又抬起, 視線直射進秦放眼裡。他們在這樣的距離下對視, 秦放突然勾起一邊唇角, 連眼睛都柔和了下來。
牙齒鬆開了刑炎的嘴唇, 邊喘邊問:“疼不疼?”
刑炎沒說話, 一隻手撐著秦放旁邊的地,另外一隻摸了下自己嘴唇, 沒直接回答秦放的問題, 視線從他臉上掃過, 說:“咬住不鬆嘴,狗啊?”
秦放抬了抬眉毛, 說:“你就當是狗。”
他們都沒動, 姿勢都沒變, 甚至秦放抓著刑炎衣服的手都沒鬆開, 隻是鬆了點力道。他們喘急了胸膛還是會撞在一起,再曖昧地分開。
刑炎撐著的那隻手就在秦放耳朵邊上, 對秦放來說,對方的位置極具壓迫性, 是絕對的主控姿態。
秦放還是笑,刑炎看著他笑。刑炎手指上帶著自己嘴唇被秦放咬出的血,就在秦放笑著的時候又掐上了他下巴。
秦放邊笑邊皺眉:“……是真疼。”
刑炎自上而下垂著眼看他,手上捏著他下巴往下按,聲音低下來——
“嘴張開。”
秦放總被刑炎說是傻白甜,但也並不是真的那麼傻。嘴張開要乾什麼他腦子裡明明白白,但還是順從地張開了嘴,甚至挑釁地朝刑炎挑眉,眼裡還帶著柔軟笑意。
張開了,怎麼吧。
——刑炎猛地低下頭來的時候秦放閉上了眼。
他鬆開了手,原本攥著刑炎衣領的手順勢變成了圈脖子,兩隻胳膊以縱容又坦蕩的姿態摟了眼前的人。
啃咬,勾纏,喘息。
他們在寒冬的月夜裡放肆,在冰天雪地中親吻。
胸腔裡裝著捆不住的情感,還有一顆瘋狂又滾燙的心。
……
男生的吻很累人,互相爭奪著對方的空氣,彼此的荷爾蒙在四周“嘭嘭嘭”吞噬和撞擊。激烈的開始,最終以雙方都要窒息結束。
秦放緩了兩口氣,笑著說:“……不好意思,我不會換氣。”
刑炎躺回去,兩人同時看著月亮,刑炎說:“我也不會。”
“欠點經驗。”秦放說。
刑炎道:“嗯。”
秦放又說:“以後一起練吧。”
刑炎點了點頭,說“行”。
其實這些來得都讓人措手不及,猝不及防地發生,提前沒一點準備。但來了也就來了,順著心走吧,痛快。
秦放在地上躺半天了,頭底下的雪都快化了。他坐了起來,動作牽著渾身的肉都疼,秦放“嘶”了一聲,之後歎了口氣說:“我是不是應該去請個護身符。”
刑炎站了起來,朝他伸手,秦放借著他的手也站了起來。
“都哪疼?”刑炎問他。
秦放接得很快:“嘴疼。”
刑炎失笑,眼角的弧度在此刻看來格外溫柔。秦放說:“哪哪兒都疼,但是都不嚴重,沒什麼事兒。”
秦放這也疼那也疼都捂不過來,索性都不捂了。
刑炎問他:“去醫院?”
秦放搖頭:“用不著,我有數。”
打架,質問,然後互相親了嘴。整個過程激烈又凶狠,但這會兒都過去了之後,兩個人慢慢往回走,又都安安靜靜的,好像之前那些都沒有發生。
秦放主動說:“我真沒撩姑娘。”
刑炎說:“那他們說的什麼?”
“誰他媽知道他們說什麼,”秦放自己都一臉莫名其妙,“估計是有病吧。”
刑炎看他一眼,秦放看著他眼睛,誠懇道:“我真沒有,我天天複習時間都不夠,不複習的時間都給你了,我上哪兒認識什麼姑娘。”
這麼溫柔的夜晚,所有一切都是好的,什麼什麼都是美的。刑炎不想聊這些,秦放也不想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太無聊了。
“而且我也不敢,”秦放摸了摸下巴,“嗤嗤”地低頭笑了兩聲說:“你都那麼跟我說過了。”
刑炎手揣在兜裡走路,秦放說完他用胳膊輕輕撞了撞秦放。
秦放撞了回來,說:“真不敢。”
秦放上次跟室友他們去KTV那天,出去透氣順手當了把英雄,見義勇為好青年。撈了個被捉著往車上送的姑娘,可能壞了誰的事兒。他大概跟刑炎說了說,說完自己都想笑。
“你說我這是不是太寸了。”秦放感受著自己一身的傷,是真覺得點背。
事兒讓他看見了他不可能不搭把手拯救失足少女,救完了沒留名沒留姓也還是讓人找著了,堵在小道上被陰了一波。他身上的姑娘魔咒好像比之前更嚴重了,以前是處不上,處上了也處不長,現在彆說處不處了,搭點邊就要惹一身。
“認識他們嗎?”刑炎問他。
秦放搖頭:“真不認識。你是要找回去嗎?可彆。”
刑炎沒說話,秦放說:“那就沒完沒了了,今天他們傷得都比我狠,不知道後麵還來不來,反正也要放假了,算了。”
倆人說著話就到了秦放宿舍,他宿舍沒人了,倆兄弟考完就回家了。他現在這副慘樣刑炎不能留他自己,倆人在這個問題上很有默契。到了樓下秦放衝刑炎側了側下巴,示意他進去,刑炎於是上了樓。
這是他第一次來秦放宿舍,秦放指了下自己的椅子,說:“你先坐,我衝個澡出來你幫我抹個藥。”
刑炎“嗯”了聲,然後問:“能洗吧?”
“彆這麼問,能不能洗我也得自己洗,不然我害臊。”秦放笑著脫了外套,衣服已經沒眼看了,他拿了條短褲進了浴室。
鏡子裡這一身狼藉看著讓人隻想歎氣,但最讓人歎氣的還是臉。打人不打臉也不知道這些人怎麼就總是不知道,秦放對著鏡子看自己下巴,一張帥臉整得過於狼狽了,下巴旁邊青了一片。
快速衝了個澡,出來的時候頭發上還帶著潮氣。秦放出來隻穿了條運動短褲,上半身光著的。刑炎看向他的時候秦放問他:“你是想先洗澡還是先給我抹藥?”
“先抹,我去洗個手。”刑炎說完站起來去了浴室。
秦放又拖了把椅子過來放旁邊,他反跨著坐下等,刑炎出來的時候秦放胳膊搭著椅背,把後背衝向他。
“你給我推推後背就行了,前麵我自己能夠著。”
刑炎在他身後坐下,拿過噴霧在秦放肩膀處噴了兩下,手搭上去的時候很明顯感覺到手底下的肌肉緊繃了一下。
秦放背對著,看不到他的臉。刑炎在他淤青和泛紅的地方推,問秦放疼不疼。
秦放趴在那兒搖了搖頭,沒答話。
其實小直男也就是裝著淡定,實際上哪哪兒都不自在。親是親了,也親得很爽,可親完的氣氛不是那麼好麵對的。之前在外麵一切好說,現在宿舍裡就他倆,刑炎的手心碰上他肩膀的瞬間秦放心都哆嗦了。
說不清楚的感受,莫名其妙的緊張。之前他們算是半個兄弟,隻不過帶著點奸.情,現在徹底隻剩下了奸.情,互相咬了嘴,當下那些勁兒都過去了,多多少少還是害臊。
刑炎手心搓得很熱,這麼推來推去的其實非常舒服,儘管思緒順著他的動作軌跡跟著滑,他的手動作之前秦放腦子裡已經畫了路線。一邊敏感緊張一邊還很舒適,秦放趴在椅背上閉了眼。
刑炎問他:“你明天是不是還有考試?”
“嗯,”秦放趴著回話,“還剩一個最沒把握的。”
“幾點考?”刑炎掐著他的肋骨,拇指在一側略用力地刮。
“八點,一大早。”秦放閉著眼自嘲一笑,“看命了,但照現在的運勢來看怕是不行。你手放這兒我有點癢。”
刑炎於是換成用手心推:“青了。”
“踢的。”秦放說,“也難為他那小短腿了,能抬這麼高。”
刑炎無聲笑了笑,又往秦放背上噴了藥油。
秦放就是在故作自然地說話,讓自己儘量不表現得局促。其實心裡都要局促死了,可難為壞小直男了。局促可也喜歡,戀愛這東西真他媽有趣啊,秦放在心裡想。
夠不著的地方讓刑炎幫他推了,推完秦放給刑炎找了套自己的衣服,讓他洗完澡換,牙刷拿了個新的。刑炎洗澡的時候秦放給自己抹藥,浴室的水流聲不知道為什麼變得特彆明顯,嘩嘩啦啦地勾耳朵,越不想聽越往耳朵裡進,甚至腦子會自動順著斷續的聲音來描繪動作。
秦放上了陳柯的床,把自己的床留給了刑炎。刑炎出來的時候秦放已經上去了,盤腿坐在床上像模像樣地在看明天要考試那科的書。
刑炎抬頭問他:“藥抹完了?”
“完了。”秦放指了下自己的床,跟刑炎說,“充電器我床頭有,耳機也有。”
刑炎點頭,之後上了秦放的床。
國交畢竟尊貴vip院,宿舍有熱水有空調,冬天甚至有地熱,比普通男生宿舍溫度高了太多,穿著短袖竟然不覺得冷。秦放找著話題跟刑炎聊,說到宿舍就說到了華桐,華桐天天抱怨宿舍環境太差。
華桐的語音也是這時候過來的,秦放說話說到一半打斷了,接了華桐的語音。
能有什麼正事兒,就是閒的,問秦放明天考完試乾什麼去。秦放跟他聊了幾句,掛了電話之後才突然想到,今天晚上知道身後有人憋著要陰他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華桐。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會把定位發給華桐,但今天他確實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人就是刑炎。
這一宿過得挺平靜的,他倆現在這個狀態除了裝正經地聊天也沒彆的方式了,親的時候大刀闊斧,親完還是不太知道應該怎麼相處才自然。所以聊了會兒天就睡了,秦放一伸手就能關燈,關了之後說:“晚安炎哥。”
刑炎道:“晚安,不舒服就叫我。”
秦放睡著之前心想,今天是個該寫入曆史的日子。
秦放早上五點就起了,下了床坐在自己桌子上又看了倆小時書,刑炎在他頭頂的床上安安靜靜地睡,這種感覺有種淡淡的舒適感,竟然還挺滿足的,偶爾聽見刑炎翻個身秦放都覺得心裡一片寧和,就像身體和被子摩擦時帶著窸窸窣窣聲音的柔軟觸感。
刑炎醒來時看到那張床上沒人了,低頭往下看了一眼。
秦放聽見聲音,抬頭看他,倆人正好對上視線,秦放笑著問:“醒了?”
“嗯,”刑炎問他,“有沒有哪裡疼得厲害?”
秦放苦笑著說了句:“都挺厲害的。”
確實渾身都疼,要是平時估計已經心煩了,但今天從睜眼開始心情就不錯,疼就疼了,受著吧。
刑炎疊了薄被,從床上跳下來,秦放看了眼他踩在地上的腳和小腿,下意識說了句:“你可真白。”
刑炎動作都頓了一下,挑眉看向他。
秦放自己也覺得有病,試探著問:“我這麼說是不是顯得不太合適?”
刑炎搖頭,臉上很淡定,往洗手間走的時候說:“合適,現在你說什麼都合適,畢竟都咬過了。是不是,兄弟?”
他故意臊人,秦放聽出來了。但可能早上起來臉皮厚吧,竟然沒覺得臊,就是想笑。
臉皮厚的事還不止這一件,倆人收拾完要出門出去吃早餐之前,刑炎在前頭開門,秦放突然在身後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