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態度已經擺出來了, 但刑炎既然來了, 也不可能走。
秦放還是不太習慣跟刑炎以這樣的方式站在彼此身前, 以這樣的身份說話。可現在事實就是他們的確已經變成這樣了。想來可笑, 他們上次見麵的時候還是一對戀人。
刑炎想去握秦放的手腕,手伸了一半還是沒去握, 又拿了回來,隻搓了搓指關節。他重複了一次:“我想和你聊聊。”
秦放看著他, 也重複了一次自己的話:“我說了, 我建議彆聊。”
刑炎是個很執著的人, 或者說是固執。秦放沒他那麼明顯, 可也很犟, 脾氣上來也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而且不吃虧。
他在還有理智的時候提醒刑炎了, 但是刑炎沒走。
所以秦放也就沒給刑炎再次開口的機會, 拳頭砸出去的時候是毫不猶豫的。
——一拳狠狠砸在刑炎左胸, 挺響的一聲。刑炎偏瘦,骨骼和拳頭碰撞, 互相都疼。秦放手落之前他是能預判到的, 但他肌肉沒發力, 沒去扛秦放這一下, 是結結實實挨的一拳。
又一拳砸在刑炎鎖骨,刑炎順著他的力量後退一步。秦放跟了一步, 抓著刑炎的衣服又是一拳。
刑炎有點皺眉,輕咳了幾聲, 但是一直沒抬過胳膊。
“你記不記得我說過的話。”秦放沉聲道。他因為剛才用了力,所以手有點抖。
刑炎點頭說:“我記得。”
秦放說:“結果怎麼樣都行,緣來緣走,不強求。”
刑炎不說話,他看著秦放的眼睛,秦放卻不敢接他的眼神。秦放的視線落在他剛剛砸在刑炎鎖骨上的那一拳,衣領外麵已經能看到紅了一片。他一直盯著那片皮膚:“但是你要是玩我,你要是不真誠,那咱們就打一架……我玩命打你,我不會手軟。”
秦放說到最後聲音有點不穩,他深吸了口氣,問:“你還記不記得。”
刑炎說記得。
秦放於是說:“今天你必須得跟我打,咱倆就玩命來,這是你答應我的。”
他倆站在宿舍樓底下有點顯眼,哪怕現在宿舍區人已經沒那麼多了,但周圍還是有三三兩兩幾個人在圍觀,有的還摸出了手機。
秦放保持著跟刑炎對立的狀態,沒回頭,隻揚聲說:“看熱鬨隨便看,拍視頻就算了,我今天氣不太順,給個麵子,兄弟。”
他說完也沒人再拍視頻,不惹這麻煩。
但畢竟宿舍樓下不是什麼打架的好地方,秦放抓著刑炎繞到餐廳後麵,很少有人會來這邊。他鬆開抓著刑炎的手,兩人的距離有些近,秦放聲音低低的,一字一字地說:“打,打完我跟你聊。”
刑炎看著他,沉聲說:“你來。”
秦放看著他的臉,眼睛突然就紅了。他咬了咬牙,抓過刑炎一膝蓋頂上他肚子。
秦放憋了這麼多天,沒發過火,也沒跟彆人說過這事,就連跟華桐說起的時候秦放都沒帶過怒意。這會兒刑炎就站在他眼前,他炎哥,他男朋友,站他跟前點頭說他都記得。
秦放壓了多日的情緒全翻騰了出來,壓都壓不住。
他很久沒打過架了,之前也沒想過有一天會把拳頭都砸在刑炎身上。秦放每打一下眼睛都更紅一點,最後他死死瞪著刑炎,胸腔劇烈起伏,咬牙問他:“我讓你跟我打,你不還手還算打架嗎?”
刑炎被打了那麼多下,眉頭都不皺,咳了兩下之後隻跟他說:“……來。”
秦放死死盯著他,用力喘了幾口氣,喘得太狠了,喉嚨裡甚至還發出抽氣的聲音。眼前突然就模糊了,秦放眨了下眼睛,有液體落下來直接砸在地上。
刑炎指尖一抽,想要抬手,秦放卻轉身就走。他頭都不回,肩膀依然挺得很直,步速越來越快,最後大步跑了,轉了個彎,刑炎就看不見了。
生活處處都是戲,有些時候簡直太戲劇性了。秦放竟然把刑炎打了,下了狠的,手指節都有些腫。
華桐從自習室回來的時候秦放正蹲椅子上發呆。
“發消息也沒回我,我以為你不在寢室。”華桐拍了下他的肩膀說。
秦放才回神,抬頭看他一眼:“沒聽見,估計靜音了。”
“考怎麼樣啊?能過嗎?”華桐問他。
秦放說:“能吧。”
華桐先去洗了把臉,出來開了空調。秦放在宿舍蹲著發呆連空調都沒開,屋裡悶得有些喘不過氣。
“在這沉思什麼哲學問題呢?”華桐坐在秦放對麵問他。
秦放順口一接:“我誰,哪來,哪去。”
他眼神還是有點發空,華桐看了看他,就不再說話了,讓他安靜坐著。秦放坐了會兒之後改成趴在桌子上,視線隨便找了一處落點,盯著旁邊的鑰匙。
他手機時不時在頭頂響一聲,秦放完全沒注意到,跟靈魂抽空了一樣。華桐也不說話,坐在另一邊看書。
幸好這是已經考完了試,不然就秦放現在這個狀態,他腦子糊成一片,背的那些也記不住了。他跟刑炎早晚要有這一次,隻要他們見了麵,這場架秦放肯定要打。但刑炎沒還手,最後變成了秦放單方麵的泄憤。
這其實秦放也想到了。
刑炎就不可能還手,他手指都不會抬一下。
秦放今天一下一下砸在刑炎身上,打的也不隻是刑炎,也是砸了他的戀愛憧憬,砸碎了他們的那段過往。秦放手下不留情,對刑炎狠,對自己更狠。
每砸出去一下他都雙倍疼,拿刀揮向自己的時候乾脆利落,毫不手軟。
太晚了,華桐讓他上去睡覺,秦放“嗯”了聲,上去了。
手機上好多提醒,未接來電和消息都有,秦放看了一圈。短信提醒顯示有兩條,他打開看,其中一條是垃圾廣告,另外一條來自刑炎。
—沒打痛快可以再來。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那條消息是下午發的。秦放看了挺久,最後鎖了屏,沒回。
之前跟韓小功約了頓飯,秦放去小區門口接他。韓小功出來的時候拎了個保溫杯,上車遞給秦放:“司塗煮的,讓帶給你。”
秦放打開喝了一口:“果茶?”
“是吧,我沒喝,他整天折騰這些。”外麵太熱了,韓小功撥了撥出風口。
“吃什麼?”秦放問。
韓小功說:“走著,帶你去白吃白喝。”
“太棒了。”秦放笑了下,按著韓小功給的定位走。之前每次他倆出來吃白食都挺開心的,這是很有趣的活動。刑炎和司塗都懶得出來,就秦放喜歡,主要是覺得有意思,好玩,隨便拍拍照片發個微博就能吃霸王餐。
去的是家日料店,秦放之前來過,挺不錯的店。倆人盤腿坐在包間,經理客客氣氣給擺了一桌子,他倆都沒帶相機,但店裡很專業,還有專人拿著相機給拍照,拍得竟然非常不錯。秦放坐那兒笑了半天。
經理跟韓小功說:“我以為你會帶團隊來,既然沒來的話我們這位小朋友也可以的,是個攝影愛好者。”
韓小功說:“我沒團隊,沒事,隨便拍吧。”
拍照小哥拍了十多分鐘,鏡頭總是衝著秦放,韓小功和他說:“拍我自己就行了。”
秦放搖頭說:“沒事,隨便拍。”
他倆說的話都差不多,秦放笑了笑,說:“蹭吃蹭喝我有什麼不能拍的。”
其實韓小功想的什麼秦放猜得到。以前照片裡有秦放出鏡,韓小功粉絲在底下吹他的顏,還嚷嚷著他和刑炎的cp,那時候怎麼發都沒事,關係在這呢。現在秦放和刑炎還不知道以後怎麼回事,再發秦放就不合適了,儘管作為朋友拍個照也都正常,但小姑娘們在下麵一直提炎哥,也不是那麼回事,這樣對秦放也不尊重。
他心思一直很細,想得很多,跟這樣的人交往起來很舒服。
拍完照包間裡就剩他們倆了,秦放舒了口氣說:“我終於可以吃了。”
“你吃你的他拍他的唄。”韓小功都快吃飽了,他拍照拍太多了,已經不拿鏡頭當回事了。
秦放笑了笑說:“怕拍醜我。”
他倆太熟了,一起吃飯一起聊天從來都很自然,哪怕秦放和刑炎現在這個狀態,也不耽誤他倆正常相處。
吃完東西秦放倒了杯茶慢慢喝,韓小功也終於提到了刑炎。他倆從見麵開始還沒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