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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的夜晚, 普通的城市籠罩在普通的月色下。
這日天氣較前幾天清朗了些,看得清天邊的雲朵和月亮。
商場已經快打烊了, 地下一層餐飲區人跡寥寥。
馮芹手腳麻利,一邊哼歌一邊打掃衛生。
眼前驀然一晃, 她頭也不抬, 笑著說:“我們已經閉店了, 菜品都收起來了,您明天再來吧。”
對麵響起一道尖細傲慢的聲音:“誰要吃你的破菜, 臟死了!”
馮芹抬眼, 麵前坐著一個女孩, 看外表年齡不大,容貌甜美秀麗,小小的臉頰, 大大的眼睛, 紅紅的嘴唇。她的外表甚至華麗, 一身不勝繁複的黑紫色刺繡連衣裙,蓬鬆的頭發燙成卷曲的波浪, 泛著光澤。
馮芹凝視著她的雙眼,抹布扔在桌子上,兩手一拄, 說:“小屁孩,嫌臟你就出去。”
“吼!”女孩翻了一眼, “你這個服務態度?小心我去投訴你。”說完,身體稍稍前傾, 在無人可見的角度,她的眼睛變得血紅,皮膚白得透亮,隱約可見皮下青色的血管。她露出尖牙,聲音忽然變得低沉暗啞,森然道:“還有,我的年齡是你的幾倍了,叫誰小孩呢?”
馮芹:“‘孩’不重要,‘屁’才重要。”
女孩罵道:“粗魯!”她冷嗤一聲,直起身,又恢複了剛剛悠閒的模樣。她在周圍環視一圈,嫌棄道:“熏死人了,你們竟然能在這種地方生活下去,真是毫無品味。”
馮芹叉著腰:“你到底要乾什麼?”
女孩瞥她一眼,掂量片刻,不屑道:“白來一趟,竟然是這種貨色,浪費時間。”
馮芹說:“什麼意思?看不起我?”
女孩笑笑:“恕我冒昧——是的。”她攤開小手,“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狼人了,你們身上那股老土的狗臭味還是一如既往。”
馮芹也笑起來:“我也很久沒有見過血族了,你們身上的氣質也沒有變。”
女孩抿唇一笑,挺胸抬頭:“高貴?”
馮芹冷著臉:“欠打。”
女孩哼了一聲,手機忽然響了,她拿出鑲滿鑽石銀光閃閃的手機,應了幾聲,掛斷,最後睨了馮芹一眼。
“懶得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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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場門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雖然車標摘了,但從流暢優雅的車身線條判斷,這是一輛價格不菲的豪車。
米依從商場走出,直奔那黑車,一位年輕血族從駕駛位下來,給她開了門。
“主人。”
米依一屁股坐進後座,揉揉脖頸。
“煩死了!”
年輕血族問:“情況怎麼樣?”
米依冷冷道:“不怎麼樣,另一邊呢?”
年輕血族說:“好像也不行,據說是個發了福的包工頭。”說著,把一張照片遞給米依,米依拿來一看,頓時哈了一聲:“精彩!”
年輕血族無言以對。
“世風日下。”米依憤憤道,“到底是怎麼了,我上次出來的時候這些傻狗雖然又臭又蠢,但好歹外形都過得去,現在不是老大爺就是老大媽,年輕公狼都死絕了嗎?”
年輕血族連忙說:“新發現的這個是年輕人。”
米依癱倒在座位裡,舉起手:“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莫蘭的消息肯定是出了差錯,這破地方我算待夠了。”
黑色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夜路上,一路向南,米依閉目養神。
…
年輕的血族開著開著感覺有些不對,盯著後視鏡說:“主人,好像有輛車在跟著我們。”
米依睜開眼,回頭看。
那是一輛灰色的微型,舊得不能再舊了,為了追趕他們將車提到無法承受的速度,在小路上風雨飄搖。
血族視力也不容小覷,米依一眼就看到駕駛位上坐著的馮芹,詫異道:“這蠢狗竟然敢跟蹤我!”她眼睛一瞪,眼眸瞬間飄出血影,車子外麵憑空出現一隻黑蝙蝠,飛向後方。
啪地一聲!
蝙蝠直接扒在微型車的擋風玻璃上,它雙翅展開,渾身毛刺大張,雙眼像兩顆發著光的紅豆。
它張開嘴,發出空幻的聲音:“你跟蹤我們乾什麼?”
馮芹開著車,無所謂地說:“誰跟蹤你了?馬路你家壓的?”
蝙蝠說:“你以為你這破車能追得上我們?”
馮芹樂了:“你車牛逼你飛起來啊。”
蝙蝠化作一團黑煙消散,米依氣得猛一拍駕駛位的真皮椅子,說:“開快點!甩開她!”
年輕血族無奈道:“道路情況不好,已經最快了。”
出城上了高速,馮芹終於被拉開了距離。
直到微型車影徹底消失於視野,米依大獲全勝地拍了下手。
十來分鐘後,車子停在衡量物流工廠正門不遠處,這裡已經停了另外一輛車,車子旁站著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穿著得體的西裝,戴著冰冷的銀色眼鏡,發型一絲不苟,望著工廠方向。
米依走到修身邊,說:“你也來了?”
修問:“你那邊怎樣?”
米依說:“彆提了,我懷疑狼人得了群體肥胖症,一個個都成球了。”
修說:“這裡找到的是一頭高水準的狼人,蝙蝠群事先給了預警。”
米依冷笑:“水平越高越好,快點讓我洗洗眼睛。”
修的視線落在米依身後,那位年輕血族恭敬地跟他打招呼。
“修先生。”
修問米依:“你轉化的?”
米依說:“剛十年。”
修說:“太年輕了,你不能麵對狼人,回到車裡等著。”
年輕血族被趕回車裡,修又說:“這一代的新血族越來越少了。”
米依唔了一聲,又說:“我聽說莫蘭不是最近才親自轉化了一個?”
想起那個讓人頭疼的聞薄天,修的眉頭不自覺地緊了緊。
“那位就不要提了。”他轉向物流工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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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萊電話打來的時候,喬以莎正戴著耳機敷麵膜。
手機響了好久她都沒聽到,最後還是路過送餐的阿吉提醒了她。
阿吉把手機交給喬以莎以後回到吧台,跟正在調戲小姑娘的柳河說:“哥,我覺得莎姐最近變漂亮了。”
柳河:“是嗎?”
阿吉:“而且她最近特彆注意保養,剛自己窩二樓敷麵膜呢,以前哪有這節目啊。”說著,歎了口氣,“果然還是談戀愛了,也不知道跟誰。”
柳河含著煙,哼笑一聲:“你不知道她跟誰?”
阿吉:“你知道?”
柳河在煙霧之中眯出智慧的魚尾紋。
“我提示你個關鍵詞——除夕夜。”
阿吉回憶兩秒,倒吸一口涼氣:“跟我玩飛鏢的?”他瞠目結舌,“那個高中生?我的天我姐真是寶刀……誒,她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