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人呼吸粗重，說話無力，喘氣似帶痰聲，一聽就是有慢性支氣管炎，這可是個需要嬌養長期吃藥的病，怎麼不在家好好歇著，倒跑到鋪子裡麵來談生意？
“這樣的杯子我有一套四隻，每隻都一模一樣，公子你看著開價吧，能賣我就賣給你。”對著這麼個嬌弱的美少年，雲瑤不好意思用對付陳掌櫃的那一套了。
“四隻一模一樣？能給我看看嗎？”少年語氣稍一急促，喘氣聲便大了起來，引發了一連串的咳嗽。
“公子，您沒事吧？我給您把藥拿來您吃一點。”陳掌櫃一直站在外麵，聽到他咳嗽忙送進來一隻藥瓶，又幫他倒了一杯水。
那少年接過藥瓶倒出一丸來用水送服下去，果然很快就不再咳嗽，隻是喘氣聲更重了。
這人有支氣管炎，咳嗽了幾聲還沒把痰液吐出來怎麼就吃止咳藥了？這樣對身體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會讓病情加重。
雲瑤的職業病又犯了。
“你不能每次要咳嗽就吃止咳藥，咳嗽可以幫助你排痰，不把痰吐出來你會病得更重的。”她伸手指了指藥瓶，“隻有咳得很難受的時候才可以吃。”
“是這樣嗎？”那少年愣了一下，拿著藥瓶有些不知所措。
“當然。你是小時候感染風寒沒有及時根治吧？是不是清晨、傍晚和冬季更容易發病？是不是每次發作時都喘得很難受，甚至不能躺下睡覺？”
“是……”少年放下藥瓶，臉色更不好看了。
“你每次發作時會發燒嗎？還是隻是喘氣咳嗽？痰是什麼顏色？”雲瑤已經忘了自己是來賣杯子的了。
“偶有發燒，久咳不愈，痰液粘稠青白，有時還會引發哮喘。”少年說了幾句話，呼吸又急促起來，伸手撫住胸口，憋得有些難受。
“你看看，有了痰不吐出來怎麼行？排痰對你的病情有好處的。”雲瑤也不跟他說什麼人體自淨了，說了他也不懂。
她轉頭對陳掌櫃說道：“你去拿個杯子倒些熱水，不要太涼，要往外冒熱氣的，再拿隻杯口大小的漏鬥來。”
陳掌櫃看了公子一眼，見他點頭，連忙下去找人倒水拿漏鬥。等他再走進公子的房間，就見雲瑤正伸手輕拍公子的背，從下往上反複拍了幾次，公子竟一張嘴，哇的一聲咳出一大口粘稠的痰液。
少年劇咳一聲，眼裡頓時咳出了兩汪眼淚，眸子裡霧蒙蒙的，看著更是嬌弱可憐。
雲瑤見他不好意思地掏出塊帕子擦嘴，臉色很是尷尬，忙轉過頭去，隻叫陳掌櫃把杯子拿過來，把漏鬥反扣在杯口上，叫少年湊到那漏鬥的長嘴上去用鼻子吸氣。
這是個簡易的霧化裝置，水裡雖然沒放藥，但也可以使氣管內的分泌物濕化，咳痰就變得容易多了。
少年深吸了幾口濕潤的水霧，果然覺得胸口輕鬆了少許。他抬頭看了陳掌櫃一眼，陳掌櫃忙躬身退了出去。
“多謝姑娘！在下方良玉，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原來這位裁雲閣的少東家正是方鎮長家的獨子。
方良玉跟雲瑤說話時就端正坐好，不再去吸那霧氣。
“你叫我小雲吧。”雲瑤見他好了一些，這才想起杯子的事，“這樣的杯子我有四隻，每隻都是一樣的，你能出多少銀子？”
方良玉見她說話開門見山，知道她是體恤自己，當下也不肯囉嗦。
“單隻25兩，一套四隻120兩。”說完他就用那兩隻會說話的眼睛看向雲瑤，似在征求她的意見。
“行吧，懶得跟你討價還價。”雲瑤從包裡掏出另外三隻杯子放在桌上。玻璃杯子又沒人賣過，她也估不出價，120兩銀子已經非常多了，幾年不乾活兒都能活得很好。
方良玉已經知道雲瑤剛才開價100兩一隻，原先也留了加價的餘地，沒想到她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頓時愣了一下。
“陳掌櫃去拿銀子，以後小雲姑娘在我店裡買東西都給她按八折算。”方良玉吩咐完，就受不住地又低頭去吸杯子裡冒出的水霧，吸了兩口，又歉意地看了雲瑤一眼。
“沒事沒事，你自便。”雲瑤連忙擺手，看著他那虛弱難受的樣子忍不住心生同情。
這可真是個懂禮貌的大男孩，自己都喘不上氣了還顧著彆人的感受，算了，看在以後買東西都八折的份兒上再幫他一把吧。
“方公子，我有幾個建議，你覺得有用的話可以聽聽。”雲瑤清了下嗓子組織語言。
“小雲姑娘請說。”方良玉抬起頭，又停止了簡易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