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感覺自己被針刺了一下,泛起細密的疼痛和酸楚,他抬頭向那人看去時,隻見君度已經重新戴起眼鏡,低頭收拾易容工具,那些不應該屬於組織的情緒又被全數藏在了冰冷的外殼之下。
藏得更深更遠,沒人知道這究竟是被藏起,還是已經消失了。
並未在意對方的沉默,君度動作迅速地收起工具,對自己的成果很是滿意。
他之前隻和貝爾摩德隨便學了些這方麵的技巧,並沒有達到可以將人完全易容成為另一個人的水平。
但是掩蓋掉原本的樣貌倒是沒什麼問題。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甚至連原本的臉部輪廓都被修得變了一些,是放在人群中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普通長相。
諸伏景光一頓,伸手摸了摸下巴,是很光滑的觸感。雖然說處理臉部的毛囊是易容的第一步,但回想起前麵對方給自己認真刮胡子的樣子。
……真的有點怪。諸伏景光微微皺著眉頭,任由麵前的人將不知道什麼東西塗在了自己臉上。
趁著君度轉身拿下一樣工具,他睜開眼,從桌上擺放的鏡子中觀察起自己現在的模樣。那雙藍色貓眼眼尾上挑的眼尾被全數掩蓋後,看起來確實整個人都不大一樣了。
不過如果是熟悉的人,多看幾眼還是會看出端倪。
彆急。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君度用手指輕點了一下他的鼻梁,示意其閉上眼睛。
隻能說用幼馴染來威脅諸伏景光簡直是一威脅一個準,諸伏景光現在稱得上乖巧,被點了一下就迅速閉眼了。
完全想不通麵前這個恐怖的男人是怎麼發現自己和zero真實身份的。但是現在所有籌碼都被對方掌握著,不暫時妥協也不行了,諸伏景光在對方的示意下坐在沙發上,任由著那人從隨身攜帶的手提箱裡拿出什麼,繼續在自己的臉上加工。
….才和他打架的時候君度居然還順手把手提箱放在了門口的鞋櫃上!
諸伏景光很不合時宜地感到一種挫敗感。
自己在警校的時候雖說比不上那個警校第一的幼馴染,但也算名列前茅了,要不然也不會被公安選中。
但是君度實在太靈活了,和他打鬥和徒手抓一條泥鰍沒什麼區彆,不管以什麼角度去壓製對方都能被靈活的躲開,而且那人手裡還拿著淬毒的刀。
要真想製住,估計隻能靠琴酒那種力量完全能壓製住對方攻擊又狠厲的人了。
在他跑神時,眼部的細節已經被全部處理完畢,諸伏景光睜開眼見對方正在用一小盒白色的膏體塗改他的唇形。
似乎覺得鏡框有些麻煩,君度將眼鏡摘掉掛在領口,認真地低頭用一隻化妝刷塗抹著。
從諸伏景光的角度看過去正能看見他下垂的眼睛,纖長微翹的黑色睫毛前端被陽光染成棕黃色,連冷灰色的眼眸都在光線下有了溫度。
君度前後的反差太大,剛才威脅自己時笑裡含毒,令人不寒而栗的話語一句接一句從嘴裡蹦出來,現在卻說什麼都簡短意賅,連臉上的表情也收斂下去。
但是此時因為光線,君度鋒利的麵部輪廓乍一看反而有些溫和,讓諸伏景光忽然想到昨天那人被捆在鐵椅上的樣子。
-眼睛緊閉著,即使睜開時也沒有焦距,嘴唇原本的殷紅色澤全數退卻,汗水潤濕了黑發和衣---
衫,束縛用的黑色綁帶使原本就慘白的皮膚更顯病態,領口敞開露出大半胸膛的電擊傷,顯得脆弱又可憐。
從外貌上看也不過是上大學的年紀啊.….
好了。
收回思緒,諸伏景光頗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問道,需要我辦的事情是?
你現在不需要知道。君度頭都沒有抬一下,似乎正在思索著其他事情,又像是根本懶得多費口舌,他從手提箱裡翻出一小遝不知道什麼東西,直接向對方拋過去,下飛機後會有人接應你。
諸伏景光手忙腳亂地接住後才發現是證件護照之類的,還有一張飛機票,他蹙起眉仔細看向機票上印刷的信息。
還有兩個多小時就停止值機。
君度在手提箱裡找其他東西,他還是像之前一樣戴著手套,明明隻是斜靠在櫃子上翻找物件,動作卻莫名賞心悅目,處處透出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感。
他確實有種很特彆的氣質,像是被家教很好的家庭熏陶出來刻在骨子裡的氣質,這種奇妙的感覺和進攻時的詭秘手段疊加起來,碰撞出一種割裂般的瘋狂。
組織應該不會教人這個,那君度得體的禮儀舉止來自於哪裡,是他的媽媽嗎?
想到這裡,那聲虛弱的話語,帶著令諸伏景光心驚的痛苦,再次在耳邊炸響。
....媽媽。
開頭是小孩喊自己父母時獨有的甜膩感,就像是一層易碎的玻璃,將已經成年的男人永遠束縛在那段時光當中。
恍惚間,他和君度對上視線,對方已經收拾好了工具,看向他時死鎖著眉頭,從頭到腳都寫著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