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異國往事·開端(2 / 2)

男孩慢慢站了起來,身上小少爺一樣的衣服和昏暗簡陋的房間完全不搭。

縮水之後,那扇對於大人來說都過於高的窗戶更是遙不可及,男孩伸出手,牆邊卻突然出現了·個黑色的梯子,可供他一點點觸及到那扇透著光的窗戶。

光亮終於近在眼前,男孩伸出手腕處有一圈青紫的手貼在木板上,因為年幼形狀圓潤的冷灰色眼睛睜大,認真看向外麵。

綠色的地麵,這扇窗戶就開在地麵上方,為這個潛在地下的狹小房間提供了唯——點光亮。

他看見了花園,雪白雕像的底座,還有一雙慢慢走來的皮鞋。

那雙皮鞋不知道觸及到了男人什麼樣的回憶,夢境中的男孩猛地瞪大眼睛,一股寒意從背後炸開,強烈的恐懼瞬間卷席全身,甚至讓人產生的窒息的錯覺,他下意識掙紮著往後退去,卻忘記自己是站在梯子上的。

男孩瞪圓了冷灰色的眼睛,手無措的在空中撲騰的幾下,下方的地麵碎裂開來,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洞。

令人恐懼的失重感讓男孩的心臟都狂跳起來,完全忘記了真實和夢境的區彆,隻閉緊徒勞地伸手,卻真的在黑暗之中握住了什麼東西。

蜷縮在沙發上的男人終於掙紮著睜開眼睛,發出一聲簡短的氣音,似乎以為習慣了持續不斷的噩夢,正要深呼吸以安撫狂跳的心臟時,卻對上的一雙眼睛。

羽穀緲整個人都炸開了。

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睡過去的男人猛地向後仰去,引以為傲的反應力在噩夢驚醒的時刻完全罷工了,夢境中的恐懼直接從虛幻中蔓延到現實,一直等無處可退,整個背部都壓在沙發角落的布料上,羽穀緲才反應過來自己在下墜中拽住的東西是什麼。

溫熱的,柔軟的。

居然是對方的手。

他吸了口氣,將手中緊握著的那隻溫熱的手甩出去,動作幾乎算得上是狼狽。

果然是太累了,連有人大晚上趁著自己睡覺開門進來還坐在旁邊都沒發現,要是這是敵人的話直接在睡夢中被擰斷脖子了吧。

當初就不該因為嫌麻煩,給諸伏景光那個家夥自己的家門鑰匙!

心裡是這樣腹誹的,但男人知道其實能造成今天這種局麵,還是因為自己太過相信諸伏景光,完全沒對對方設任何防備。

誰想到今天被鑽了空子,丟大人了。

羽穀緲有些自暴自棄的用手臂擋住眼睛,想將自己有些外露的情緒在手臂後麵全數遮掩好,卻完全忘記了自己手腕上幾天留下的殘痕。

諸伏景光的動作一頓,之前被對方甩開的那隻手下意識捏住沙發上鋪著的軟毯。

那人大概是真的累極了,連房間裡的燈都沒有關,慘白的燈光打下來,把手腕上那一圈紅痕和擦傷,還有手腕內側的幾個青紫針眼照得更加可怖。

有著藍色貓眼的男人隻覺得自己心中原本鼓鼓囊囊的雜亂情緒瞬間被戳破了。

昨天剛剛結束公安的任務,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心因為春日川格吾那邊的事情又瞬間提了起來,他事後聽鬆田陣平問那個當時在場的小男孩對方的體貌特征時,瞬間從隻言片語中明了了那個差點讓自己好友再也醒不過來的人是誰。

原本排山倒海般湧來的怒氣忽然無處安放,因為他知道如果君度真的想讓春日川格吾死,後者絕對不會有從病房上睜開眼的那刻。

單是他那把淬了劇毒的匕首,就能輕輕鬆鬆要了對方的性命,更彆說君度出神入化的刀法,根本不會讓那位栗發警官的氣管還完好無損。

但是心裡仍然堵得厲害,作為公安他知道自己這種時候應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繼續當一個安安靜靜的情報收集人員,用公安提供的半真半假的東西和君度安排的並不困難的任務去換君度那裡幾乎算得上珍貴的回報。

可能是前幾天君度那杯滾燙的hottoddy,諸伏景光居然放任自己在月初又一次走進了君度的安全屋裡,用那把對方給的鑰匙打開了房門。

春日川格吾這件事是無意也好故意也罷,他裝了一肚子疑問,隻想找那人問個明白,誰想到已經淩晨,安全屋中的燈光仍然大亮著,那人卻在沙發上蜷縮著昏睡。

要不是走進時看見了羽穀緲隨著呼吸微微上下起伏的身體,也沒有明顯的外傷,他差點以為那人是因為受傷過重暈厥過去了。

男人蜷縮在沙發裡,臉頰枕在挽起的胳膊上,被擠壓出一點圓潤的弧度,淩亂的黑發和蓋在身上的外套投下陰影,微擋住了平時過於鋒利,飽含攻擊性的麵部輪廓。

大概隻有這種時候,才能從對方身上窺見一點點與平日裡截然不符的模樣。

笑意未達眼底,又迅速退卻了。

不太對勁,君度最謹小慎微,有人站在門口都能醒,自己現在都走到沙發旁邊了,他卻隻是微微皺起眉頭,沒有絲毫醒過來的痕跡。

諸伏景光皺起眉來。

絕佳的觀察力讓他迅速在捕捉到了對方手腕上的一圈束縛痕跡,以及手背和手腕內側看不清楚的青紫和其他東西,還沒等再看到些其他的時,那人忽然開始皺眉掙紮起來。

像是在睡夢中被人按住了心臟,羽穀緲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手指不自覺的抽動縮緊,睫毛顫動著,臉上顯出一種被夢魘困住的痛苦神情來。

做噩夢了嗎?

藍色貓眼的男人一愣,下意識伸手想要將對方叫醒,卻被那人一把拉住了手,和自己好友的弟弟幾乎完全相同的眼睛在幾下劇烈的掙紮中徹底睜開,露出因為噩夢渙散的冷灰色瞳孔。

那道帶著尚未散去的恐懼的視線和自己對上後,剛醒來的男人好像被嚇到一般猛地往後麵縮去,堪稱劇烈的反應倒是把諸伏景光也嚇了一跳。

慌亂中那頭總是服服帖帖的黑發反而淩亂的四處翹起,羽穀緲瞪圓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居然直接用手臂將眼睛擋了起來。

如果這家夥有耳朵和尾巴的話,估計現在已經和頭發一樣炸毛了。

諸伏景光腦袋裡忽然冒出這句話來,隨後又被對方擋住眼睛的手腕上露出的駭人針眼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在抓住那隻手臂時,他明顯感覺到對方的身體瞬間緊繃起來,連背都微微弓起來,似乎完全確定自己抓住他的手腕,是想要動手一般,已經準備好如何防禦馬上就要到來的攻擊。

.….穀緲到底在想什麼啊。

連善意的關心和惡意的拉扯都發不出來。

諸伏景光在這一刻忽然沉默下去,等待著對方先開口,卻沒想到對方也在等待自己的下一步動作。

.…….諸伏景光到底在想什麼啊,怎麼還不動手?我都準備好了。

羽穀緲有些泄氣的看了對方一眼。

其實在知道諸伏景光也出現在了春日川格吾的病房裡之後,他就估計自己會被對方找上門,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剛好趕上自己從基地實驗室裡出來。

隻能說從春日川格吾的角度看,他對諸伏景光發現這件事後會幫自己報仇這一點深信不疑。羽穀緲都做好了兩個人見麵會狠狠打一架的準備了。

前麵就隱約聽見布料摩擦聲,下一秒對方溫熱的手就抓住了自己擋住眼睛的那隻手臂,羽穀緲瞬間繃緊身子,匕首就被特製的繃帶綁在手腕上,但是和諸伏景光打架的話自己應該不會用這個。

對方下一步動作是什麼,直接拽開他手臂動手還是先從姿勢上控製住自己,比如直接拽道在地上然後舉起正義的大猩猩鐵拳。

他早就在心裡演練過怎麼樣在不傷到對方的情況下把他打的落花流水…不,以今天的身體情況來看,應該是諸伏景光把自己打到落花流水才對。

快點動手,打完架我還要繼續睡覺…….麼還沒動靜啊?

羽穀緲終於忍不住一般,默默從手臂後麵探出眼睛,觀察起對方的動作,卻隻能看見那人神色複雜的藍色貓眼。

這個眼神還挺眼熟的。

春日川格吾直接在直升機上拉住鬆田陣平的時候,後者是不是就是這個眼神來著。

……彆吧,那家夥被鬆田陣平用這種眼神盯過之後,第二天就被按頭答應看心理醫生了。

見對方真的半天都沒有動靜,黑發男人抽出自己被對方握著的手臂,從喉嚨裡輕輕哽出一口氣來,這才感覺因為噩夢一直顫動的心臟總算恢複了平靜。

諸伏景光原本想要問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裡,一時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對方被噩夢怔住後的表情讓他迅速回想起幾年前的審訊室,之後又感覺不吉利似的迅速將那個畫麵趕出了腦袋。

眼看那雙冷灰色眼眸中的恍惚一點點退卻,他心裡忽然湧上一種再不問些什麼之後都沒有機會了的慌亂感。

無數想說的話在腦子裡擠成一團,最後諸伏景光抬頭向那人看去時,有些混亂的腦袋裡隻有一張安室透發給他的尋人啟事照片。

熠…永?藍色貓眼的男人開口前先將雙手微微舉起,手心朝著對方,像是在示意自己沒有武器也沒有威脅一樣,聲音遲疑著,一個從前兩天收到那張照片後就看了無數遍的名字從嘴裡蹦出來。

月山眉永?

大亮著的慘白燈光讓羽穀緲臉上的任何情緒都無處遁形。

他眼中還殘留著噩夢的餘韻,就好像又被這短短的幾個字拽入下一個深淵,神情恍然了幾下居然露出片刻空白和迷茫。

下一秒,諸伏景光隻感覺天昏地暗,後腦狠砸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直接被那人從沙發上拽倒按在地板上,泛著寒光的匕首尖就正對著自己的眼睛。

瞳孔下意識緊縮,男人反應了一會兒才抿起嘴,儘量將自己的聲音放的溫和,……那是你的名字嗎?

這不是我的名字。

冰冷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一樣,那把並沒有毒的雪白匕首向下移動了一下,刀尖甚至近到差一點就能碰到諸伏景光的嘴唇。

沒有了遮擋,這次有著藍色貓眼的男人總算直接對上了一雙壓抑著洶湧情緒的冷灰色眼睛。

那人終於褪下手套的手正掐在脖頸上,皮膚冰冷,諸伏景光先是感覺自己脖子像是壓了一塊冰,之後才體驗到輕微的窒息感。

大概因為並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被人盯著看,他看見對方停頓了一下後緩緩俯身避開視線,從牙縫中擠出的話隨著呼吸一起噴灑在耳側。

再說一句話,我就把你舌頭割下來。

其實說到這裡,那個問題的答案應該很明顯了。

那羽穀緲現在應該已經有多少歲了?諸伏景光隱晦地打量視線落在對方的臉上,細細拂過對方看上去比自己還年輕的,停留在二十歲上下的麵容,終於對組織所謂的夢幻藥物有了實感。

青春永駐。

沒有任何其他想法和欲念,男人隻是因為這個詞所代表的含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明明穿著厚衛衣卻好像冷到在寒冬臘月裡穿著短袖一樣,好像視線中對方的臉都帶上了一層鬼魅般的色澤。

君度在組織裡停留了多長時間,二十年亦或者三十年?墜入深淵前的事情他大概仍然記得,所以才會在完全斷線的情況下喃喃出那一句''媽媽''。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一刻不停的找了自己十年,在被車禍奪去生命前仍然念念不忘自己的第一個孩子,知道自己從未謀麵的弟弟現在依舊在尋找自己嗎?

諸伏景光—時說不出話來,剛巧羽穀緲也沒想讓他說話,他們就以這種仇敵般的姿勢在地麵上僵持了一會兒,有著永遠年輕麵容的那人才直起身,鬆開了對對方的禁錮,臉色很不好看,連聲音都是冷硬的。

鑰匙留下。他的匕首並沒有收起來,站起身後居高臨下的打量著還躺在地麵上那人,眼中的情緒全數被冰冷覆蓋了,你,滾出去。

好吧…看來這次是完全把他惹毛了。諸伏景光沉默著坐起來,目視對方說完這句話後就重新在沙發上坐下,雙手抱胸一副要看著自己''滾出去''的架勢,男人有些無奈的直起身來,慢慢站起來。

警惕的視線一直落在身上,諸伏景光卻任由他看著,朝與門相反的廚房方向走去。

你聽不懂嗎?滾、出、去。冷灰色眼眸的男人咬牙切齒道,刻意將那句很不客氣的話咬得又重又狠,好像對方再不動作自己就會親自動手一樣。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顯然那個家夥有謹記那句再多說一句話就割掉你的舌頭,不多時,廚房裡麵傳來破壁機開始工作的嗡嗡聲響。

不,與其說是謹記,不如說是鑽了空子。我就這麼沒有威懾力嗎?還敢留在這….

剛剛將人威脅了一通的羽穀緲難得有些泄氣,他將自己落在廚房的視線扯下來,等待破壁機的聲音漸漸減緩、消失,之後又是碗筷碰撞的細微聲音和水聲,擦拭東西的聲音。

諸伏景光重新從廚房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碗熱乎乎的奇怪糊狀物體,從濃鬱的核桃味中沙發上那人推測出他大概是把自己放在儲物櫃裡的堅果加進去一起打了,就是不知道除此之外還放了什麼東西。

不會乘機下毒吧。

警惕的視線從那人身上落到了端著的碗裡,藍色貓眼的男人一直抿著嘴,半個字都不往外麵蹦,隻將碗輕輕放在桌上,連同用紙巾墊著的勺子一起,之後再是從口袋裡掏出的鑰匙。

將東西都擺好後,他才整理了一下衣服,什麼都沒說,走到玄關處穿好鞋子,推門離開了。

房間內再次歸於一片死寂。

羽穀緲在沙發上坐了許久,久到那碗熱氣騰騰的堅果糊已經變得溫涼才一點點蹭過去,試探性的用勺子往嘴裡送了一點。

牛奶、核桃仁、花生、黑芝麻..….為什麼還有紅棗?

他盯了一會兒麵前這個怎麼看怎麼不像下過毒的夜宵,又悶悶地送了一勺進嘴裡,之後才想起什麼一般,把目光落在了旁邊冰涼的金屬鑰匙上。

…當時應該隻說滾出去,不提鑰匙的。

唯一能給自己送飯的馬甲春日川格吾這幾個月應該都沒什麼機會了,現在剩下的短期飯票也被自己趕出門外。

失去了所有食欲,羽穀緲和這碗疑似''散夥飯''的東西麵麵相覷了一會兒,將勺子重新放回碗裡,不準備再動一口。

算了,鑰匙都還了,諸伏景光應該不會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緲∶已經做好動手準備景光….不,其實我完全不想動手阿緲∶我不相信!

格吾∶敲,這都不動手,顯光你心裡沒我(流淚貓貓頭)景光/阿緲∶?你好像很希望我們打起來

吾(舉手機備忘錄)∶.…嗓子沒好,剛才那句話不是我說的

開長評加更啦,從今日開始一直到5.2號都有效哦!3條有效長評=1加更!對自己還加更的速度很有自信(點頭))君度筒結束啦,不會那麼快對小霧磨刀霍霍的啦,中間緩一會兒,進入下一章節【異國往事】,是誰的往事要被扒了w發完潤去期中考orZz

考完就可以回來爆更!(如果老師出題仁慈放我一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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