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這個保證在,末光蒼介垂下眼眸,將手裡的槍支握緊了些。
呼吸間,他不動聲色的將手腕微微向裡麵偏離了一點,子彈飛射出去的那刻後坐力就著這個姿勢立刻將男人因為病痛格外纖細骨感的手腕挫傷。
“唔......”隨著一身悶哼,手.槍從男人的手中飛出去,砸在被雨水潤過的地麵上,掃過枯葉發出了一陣細微的沙沙聲響。
黑發男人蹙起眉頭,似乎還想伸手去摸地上的那把槍,眉眼都因為手腕折傷泛起痛苦的神色,原本就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看上去更加蒼白了一些。
最後那發子彈擦過目標,卻並沒有將電線射斷。
糟了!
一直注意著情況的江戶川柯南腦袋裡隻閃過這個詞,他很清楚的看見自己老師的手腕因為剛才的衝擊直接折出了明顯不太正常的弧度,也來不及思索做事一向很有把握的末光蒼介為什麼會在關鍵時刻失手,隻知道如果再不將最後那根電線打斷,就真的糟了。
沒有最後一個電線杆的撞擊,倒下的信塔不會向控電室那邊偏離,反而會打在幾個建築物的根基上,徹底阻斷了將裡麵的雇傭兵和毒販抓捕的可能。
男孩隻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都在一突一突的跳動,在這種時刻大腦運轉不過來,身體卻迅速反應過來什麼,轉身幾步過去撿起了手.槍。
是一個極其標準的持槍動作。江戶川柯南眯起眼睛,穩穩的端住了那把還沾著泥土和些許枯枝的手.槍,將槍口對準了目標所在的地方。
電線給剛才那顆打偏了的子彈蹭斷了一半,將目標的範圍縮的更小了一些,這樣的距離和角度連總務處的警官都束手無策。
汗水從男孩的額角淌下來,他抿著嘴,臉繃的很緊,卻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射出了這發子彈。
電線應聲而斷。
像是之前演算過的一樣,倒下的電線杆與信塔相撞,將後者推得偏離了方向,之後像是多米諾骨牌一般,隨著最後悶響的消散,尚連接著的電線最後閃過一絲火花,終於歸於了寂靜。
工廠內一切運轉都停滯下來。
武田大二驚訝的轉頭看向那個拿槍將電線射斷的男孩,一時啞然,他伸手指了指江戶川柯南的頭頂,將視線轉向末光蒼介。
黑發男人捂住自己的手腕,終於從唇角泄出笑音來,回應了麵前高大的警官未出口的疑問,“我的學生。”
他說到這句話時,暗紅的眼眸流轉出一道比自身還鮮活的光來,那道光曾經常在給末光蒼介做隊長特訓的武田大二眼中出現,後者看著那雙暗紅色的眼睛,失笑道,“很厲害。你的手腕怎麼樣了?”
男人說著,伸手揉了揉江戶川柯南的頭發,在得到坐在輪椅上那人“沒多嚴重”的回應後,才帶著點玩笑意味的感慨道,“後生可畏。反正看上去比我的學生有出息。”
“那當然......”下意識接了這句誇獎後,末光蒼介才反應過來自己就算是武田大二的學生,對方那句話其實是在開自己玩笑,這才不住笑罵了一聲。
比起這兩人的輕鬆,江戶川柯南就嚴肅許多,他抿了下嘴,這才從剛才高度緊繃的狀態中抽離出來,反應過來自己在緊急情況下做了什麼,“老師,你的手.槍。”
男孩的手指下意識磨蹭著被緊緊握在手裡的那把手.槍,因為長期使用而極為光滑的表麵,最下方卻有些凹凸不平。
他因為這個與眾不同的觸感低頭看了看,發現那裡有一行刻字,工藝並不算是多精湛,像是門外漢刻出來的,但是足夠用心,一行字整齊的排列在最下方,因為長期被人撫摸而變得有些淺了。
[sousuke]
這行名字的後麵,在略微的停頓後,有一句格外認真又簡單、平淡的祝福。
[平安]
江戶川柯南想,這大概是一份來自長輩的禮物,而且是對於末光蒼介來說很重要的前輩和家人。
他將自己的思緒從其中抽離出去,然後又把手裡的槍往黑發男人那邊送了一下,後者用暗紅色的眼睛看著他,卻並沒有及時接過。
退役特警比男孩大太多的手在許久後終於伸過來,將江戶川柯南握著手.槍的那隻手籠罩住了,他並沒有取下對方手裡的槍,隻是用自己的手帶著男孩小小的手,讓他把手裡那把意義深重的手.槍重新握緊。
“不用給我了。”末光蒼介的聲音裡帶著些許笑意,他鬆開手,讓男孩緊緊握住了屬於自己的手.槍,“拿著吧。”
就當做畢業禮物。
他早就該做這件事,或許是從快一個月前那個畫展落幕後,或者是從一個星期他發現自己已經沒什麼可以在訓練場上學會的能再教給麵前的這位小偵探時,但是什麼事情都需要一個契機,末光蒼介倒是沒想到,最後會出現在這裡。
無論是反應力、決心還是槍法,都到了他可以笑著和過去曾經教過自己的老師炫耀的地步,即使他感覺還有很多東西自己沒有說過,但是好像又已經足夠了。
他不可能把所有的都交給自己的學生,總要留一點讓麵前這個和輪椅一樣高的男孩自己去摸索,這些已經夠了。
江戶川柯南愣神著,半天沒反應過來,他捏緊手中的槍,仰頭看著自己的老師,在對方瘦削的肩膀和眼眸裡看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