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之外的病床上,春日川柊吾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
他掙紮著從病房裡柔軟到要把人陷進去的床褥上爬起來,剛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坐在床邊陪護的椅子上沉思的月山朝裡。
於是栗發的男人在病床上東倒西歪的蹭過去,把因為睡眠不足仍然脹痛著的頭送到了床邊那人身旁,在床上橫七豎八的模樣看上去像是完全把病房當做自己家了。
月山朝裡在對方湊過來的那刻就把正在看著的虛擬屏幕往旁邊移動了一點,他伸出自己和對方相比隻有薄薄一層繭麵的手,將指腹貼到了男人的太陽穴上,輕輕按揉起來。
兩人眼前的論壇界麵上,漫畫已經連載到了鬆田陣平發現在圍欄後麵的諸伏景光上,隻是兩人所想到的、曾經在孤兒院外徹夜等待過的人並不相同。
不過不管是誰,刀子最後不還是落在這邊,不是紮自己就是紮馬甲,沒什麼區彆。
春日川柊吾已經完全佛了,覺得既然躲不過,還不如乾脆坦然接受自己的同期難得的好友關懷。
隻是......看著虛擬麵板上的黑白漫畫裡,那幾人頭上仿佛隨時都能出現的父愛光環,栗發警官指感覺這個“好友關懷”估計要打引號了。
他打了個哈欠,決定所有事情都拋到之後再說,正要重新縮回被子裡美美再睡一覺,就聽見了一陣子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邁的有些稱重。
男人皺起眉頭,原本臉上因為困意很放鬆的表情在分秒間退卻,他眼中閃過一道冰冷的寒光,一麵覺得不可能有哪個家夥邁著這麼響的腳步在這種時候找上門來,一麵又加強了警惕,隻將手往枕頭下方伸去,卻沒想摸了個空。
春日川柊吾愣了一下,小心掀起柔軟枕頭往下看去,下方並沒有自己熟悉的□□的影子。
栗發的警察看了空白的床好一會兒,才猛然想起來自己的□□估計早就在被換上病號服的時候取掉了,現在應該在總務處保管,他拍了拍自己毛茸茸的頭頂,暗歎了一聲果然睡久了容易讓人腦子不清醒,手上動作卻分毫都沒有停住,隻是摸向旁邊,找到了一把不算鋒利的水果刀,藏在了自己的袖子下麵。
月山朝裡頓了一會兒,還是保持著趴在病床上假寐的姿勢,暗暗觀察起外麵的動靜。
沉重的腳步聲在外麵停住,那人並沒有直接進來,而是在門口猶豫著什麼,春日川柊吾原本緊鎖著的眉頭鬆開了一些,由此相處了另一個更大的可能。
“咳......前輩?”靠坐在病床上的男人開口道,聲音並不大,但是在寂靜的病房裡格外明顯。
外麵的人影晃動了一下,乾脆不再等著,直接推門進來了。
和他猜的一樣,的確是一直沒來過的武田大二。短短一晚上沒見,對方看上去卻很疲憊,看上去像是一整晚都沒睡一樣,黑眼圈重的讓春日川柊吾這個勞模都不禁側目。
嗚哇,看著好嚇人。曾經的勞模撇了撇嘴,暗暗將自己前輩眼下的黑圓圈移動到了自己的眼睛下麵,想看看自己之前沒日沒夜執行任務的時候在彆人眼睛裡是什麼樣的。
“腿怎麼樣?”
武田大二幾步朝著自己帶了七年多的後輩走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床邊趴著睡覺的黑發男人,於是他將聲音放低了些,原本沉重的腳步聲落下去也輕了許多。
“醫生說沒什麼事情。”春日川柊吾彎著眼睛衝對方笑了一下,“又白撈了幾個月假期,其他前輩得嫉妒死我了。”
“彆貧嘴。”武田警官蹙著眉,臉上的表情因為對方生龍活虎的模樣放鬆了不少,四下無人,警官平日裡威嚴的模樣淡了不少,隻是伸手不輕不重的戳了戳栗發男人的額頭,視線落在對方還殘留著紅痕的側臉上,又很快收了回來,“嫉妒什麼,嫉妒你被之前抓捕的毒販同夥抓住?”
“人抓住了?”聽到對方談及工作上的事情,栗發的警官立馬收起剛才笑嘻嘻的姿態,直起身來正色道,他順手將快要滑落的外套往月山朝裡身上攏了攏,示意自己前輩再小聲一點,“是之前在那個縣城抓住的毒販嗎?”
“嗯,藥都是同一批的。”昨天連夜將從工廠中搜出來的毒販送去審訊室的男人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他看著春日川柊吾脖頸上因為周圍泛起的青紫而格外明顯的針孔,歎道,“幸好給你打的不是那個......那個藥的威力你是知道的。”
聞言,春日川柊吾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注射藥劑的地方泛起了一陣細微的刺痛,“隻是一管葡萄糖而已,沒什麼事情,昨天前輩你們......”
他說到這個地方又唐突的沉默下來,這件事並不好決斷,如果武田大二並沒有想好怎麼辦,這樣說反而有點逼著人快點做決定的意思,於是男人乾脆將嘴裡的話咽了下去,伸手撈起旁邊月山朝裡之前切的慢慢一盒水果,示意對方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