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在床上的女子逐漸垂下眼簾,頭倚在木梁上,青絲在肩膀處散開。
像是睡了過去。
李慕從文字中抬起眸。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趙良娣。"
女子並沒有反應。
他緩緩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
"怎麼,你以為我死了?"原本不動的女人,突然開口。
他放下手,回答:"嗯,以為你死了。"
他倒是誠實。
趙瑟瑟轉了個身,躺下去,"我死了,那你可開心壞了。我見不得你比我開心。"
名正言順地繼承皇位,誰不開心啊。
說不定連答應她的事都不遵守了。
"所以你要長命百歲。"半響,身後傳來了他的聲音。
語氣無悲無喜,她如今也瞧不出李慕的心思了。
其實早在他成年那天,她就瞧不清了。
他們二人看似親密,實則疏遠。沒有血緣聯係的聯盟,終究還是利益驅使。
他越來越成熟,她心裡的忌憚就越深。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趙瑟瑟覺得自己欠李慕一句抱歉。
"對不起,李慕。"她說。
她很對不起他。她對他好確實存著利用的心。
他是她扳倒賢妃、太子、李承鄞的棋子。
她自己不願當棋子,卻從來沒問過他願不願意。
讀書聲停了。
良久,李慕緩緩開口:"我不怪你。"
床榻上的人沒有回音。
"我也不是報複你。"
他放下書,起身,去看床上的人。翻過她的身子,她沒有動作也沒說話。
像是死了。
他扣上她脖頸的動脈,安靜一片。
確實死了。
望著眼前麵色蒼白的人,他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隻覺得心裡很堵。
他也不知道,他的話她有沒有聽到。
她一向自私極了,根本不需要他的答案,隻要自己心裡無愧。
這一夜,他呆在了錦繡宮,和趙良娣的屍體。
他想了很久。
本來已經淡忘的事,也逐漸深刻起來。
那天他從冷宮哭著回來的時候,撞上了太監長喜,他狠狠打了他一頓。
在生辰時,他在佛堂許願:希望趙良娣長命百歲。
他說:"李慕...會保護自己...也會保護貴妃娘娘。"
那天他殺了太子身邊小泉子。
......
黑夜逐漸過去,天逐漸明亮起來。
太監在門上輕扣,"殿下,要去上朝了。"
李慕緩緩從木凳上起來。
推開殿門,看見太監焦急的臉。
"殿下?"太監看他麵色憔悴,問道。
李慕邁過門檻,朝外走。
“皇上,舊疾複發,於昨日薨逝。”嗓音還是冷冷的,“走,去上朝。”
說完最後一個字,心裡的混亂像是再也抑製不住,他喉嚨一濕,直接吐出血來。
昏倒前,他恍惚中又看到了,第一次見趙良娣的場景。
"誰在那?"
"這個送給你了。"
他二十三年的生辰願望都是希望趙良娣長命百歲。
可她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