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林衍感冒喉嚨不舒服,這天打完比賽幾人沒有和平常一樣約火鍋,而是非常義氣地決定陪他們隊長回基地一起喝粥養生。
結果幾個大男人沒多一會兒就餓得哭爹喊娘了,燒烤小龍蝦通通叫了起來,林衍眼不見不為淨,趁機溜達著去找了趟基地的醫生。
“有點低燒,不嚴重,喝點熱水出出汗就好了。”
戴揚甩了甩手裡的溫度計,對林衍溫柔笑道,“我去給你拿盒感冒藥,效果很好,你換個吃。”
“謝謝。”
這名年輕的戴醫生水平很不錯,而且也是傅以騫的校友,戰隊剛成立的時候他就在隊裡兼職當隊醫,所以林衍一向聽他的話。
等戴醫生拿藥的功夫他進隔壁按摩室隨意轉了轉,結果不小心瞥見了落在了那兒的一份文件。
腰肌勞損……
林衍下意識拿了起來。
戴揚回來之後看到林衍的神情便覺得不對,目光掃到後者手邊的文件,眼神一滯,他緩緩歎了口氣。
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他的腰傷……已經需要打封閉了?”林衍拎著那幾張單子,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望著戴揚,語氣嚴肅,全然沒了平時的懶散。
他知道老李腰不好,但對方一向隻是打趣自己年紀大了不能久坐,卻從沒說過已經有了嚴重的損傷,甚至需要注射激素來抑製痛苦。
戴揚微微頷首,不打算再隱瞞林衍了。
“本賽季以來他已經打了三次,站在醫生角度我非常不建議他繼續參賽,但是……他堅持要留在場上。”戴揚說,“他想和你一起拿世界冠軍。”
“腰肌勞損……能治好,對嗎?”
“如果隻是腰肌勞損,打封閉用處不大。”戴揚頓了頓,直言不諱,“他的腰椎也出了問題,如果不快點治療,很可能會落下病根。”
林衍陷入了沉默。
“你們這一行體力消耗雖不大,日積月累之後腰椎脊椎的折損卻很嚴重,李臻遠已經不是第一個了,你自己也要注意。”
因為傷病遺憾離場的電競選手比比皆是,幾乎已經成了圈裡的一個定式。OMW隊裡上一個退役的隊員也是因為腰傷,但即便再重演一次,林衍還是無法平靜麵對
。他迫切地想知道李臻遠的詳細情況,他還能撐多久,能不能繼續,如果繼續會釀成什麼樣的後果。
“我的建議當然是立刻退役,進行係統的治療。”戴揚說,“否則一旦產生不可逆的損傷,甚至會影響他以後的生活。”
林衍眼簾微顫,下意識用手去摸褲袋,胡亂摸出一根煙咬在嘴裡。
“你是隊長,決定權在你手中。”對方告訴他。
……
路深找來的時候他正端著煙灰缸在陽台上抽煙,一根接著一根,吸兩口就煩躁地按掉,手裡空落落地又難受,於是重新點燃新的一根。
夜裡的陽台很涼,他開始咳嗽,嗓子仿佛被無數細小的鉤子來回拉扯,又癢又疼,咳嗽出來一個就接連好幾個,彎腰用力甚至產生了嘔吐的感覺。
餘光瞥見走廊那端走過來的人,林衍連忙直起腰,把煙頭掐滅,藏起煙灰缸,然後胡亂抹了把臉。
“您怎麼在這兒?”路深皺著眉,抬手就將外套往他身上一罩,然後把人攏進了臂彎裡,從陽台帶進了走廊。
“外麵冷不冷?還生著病呢。”
玻璃門關上,室內的溫暖帶著小年輕體溫的熱度,林衍覺得醺人,頭暈眼花沒有力氣,就想往對方懷裡栽。
剛剛才的角度背光,路深沒看清林衍的神情,現在外麵的路燈一照,對方眼角因為咳嗽泛起的濕意顯得波光粼粼,他心中一亂,隨即捧住了林衍的臉,“怎麼了?”
怎麼了……
林衍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一來沒力氣,二來不覺得和一個十七歲的小年輕說這些能有什麼結果,反而會帶著他和自己一塊兒難過。
“……剛剛被煙嗆了下,沒事。”拿掉對方的手,他儘量輕鬆地勾起嘴角,“好困好困,我回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啊。”
說完他便轉過身,徑直地走向了自己房間。
……
林衍確實很累,洗完澡爬上床很快就睡著了,但睡得極其不安穩,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他咳嗽咳得嗓子破了,咽喉裡全是讓人反胃的血腥味,身上一陣冷一陣熱,腦袋裡更是一團混沌,仿佛溺在渾水裡的浮木,被扯著四肢不斷往下拉拽,連呼吸都逐漸變得困難。
直到一隻微
涼的手覆上了他的額頭,然後攬起他的肩膀,把他抱進了懷裡。
像是把他從窒息的熱水裡撈出來似的,呼吸陡然通暢了。林衍下意識使勁往對方身上貼,想要靠近這具讓人舒適的軀體,卻因為虛弱實際上隻在對方懷裡微微拱了拱,勁兒還沒一隻小貓大。
“高燒,得去醫院。”
林衍聽到對方在自己耳邊沉沉地說話,然後就放開了他,剛一躺回床上他就難受得直哼哼,直到對方再次靠過來,扶起他給他喂熱水。林衍無意識地喝著,嗓子好受了不少,對方不知道又做了些什麼,手沿著他後背摸了下去,他身體一騰空,竟是連人帶毯子被抱了起來。
費勁地睜開眼,林衍懵懂中隻看清了對方的輪廓,嘟囔著念了句“小路”,然後便又倒在了他肩上。
上海這種大城市多晚都有出租車,路深沒驚醒彆人,帶上了些必需品就獨自把林衍給抱出了基地。他沒忘給林衍穿鞋,但見對方裹著毯子縮在他懷裡睡得沉,就沒舍得叫醒他,連醫院都是抱著他進去的。
醫院裡不比出租車安靜黑暗,林衍又是睡覺見不得光的,很快就醒了過來。呆滯了許久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然後再瞪著眼看了一圈周圍,他果斷又縮回了路深懷裡,臉埋在對方頸窩都不敢探出來。
“路上出了事故,堵車,所以就近來了這家。”路深垂首貼著林衍的額頭,嗓音溫柔而低沉,“彆怕,隻是掛個水。”
“……那也不能來婦產醫院啊。”林衍滿頭大汗,“你,你快放我下來。”
路深停住了腳步,垂眸看著他,“您確定?”
林衍的眸子濕漉漉的,麵上還有發燒的潮紅,瞪著眼在麵前的模樣沒有絲毫威力可言,反而分外脆弱可憐。
抱著一個人走路本就引人注意,他這還停在了大廳中央,周圍全都是丈夫陪著的大肚子孕婦,一道道好奇目光頓時掃了過來,隱約還有輕微的議論聲。
“是不是胎兒不穩?要老公抱著呢。”
“人家老公好帥哦,力氣也大,不像你,才五個月就抱不動我了。”
“這個爸爸也太年輕了,會不會是未婚先孕來打胎的?”
“咦,那小姑娘頭發好短……”
“……
”
林衍已經羞恥得連腳趾都縮起來了,恨不得悶死在路深頸窩裡算了。
“咳,我走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