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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綱吉茫然地看著阻擋了自己的人。
他不知自己是何人,不知身處於何地,亦不知麵前的是誰人,隻在對上那雙仿佛有熠熠星輝的藍色雙瞳時,感到如從靈魂深處傳來一般的熟悉。
這是誰?
這樣的疑問自然而然地湧出。
他睜著眼看她,張唇,名字仿佛就即將脫口而出。
然後被點在自己唇前的細手製止。
麵前的人穿著貼身的長袍,一半的麵容被黑色的薄紗遮住,發色是淺淺淡淡的金,與身後的金色光流幾乎融為一體。
大概是察覺到他的茫然,這人輕輕笑了起來。
然後拉住綱吉的手。
那段被同化的手指被她攏在手中,珍之重之地輕輕一撫,還原成手指原本的模樣。
她朝著綱吉輕輕笑了笑,拉著他往時光的另一頭走去。
綱吉信賴於源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抬起步伐,跟在她身後走去。
金色的光流仿佛沒有儘頭,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停下腳步。
金發藍瞳的女子拉開一條光幕,那些接觸到綱吉就迫不及待將他與自己同化的金色在她的手下溫馴無比,讓出一個足以容納人通過的通道來。
‘去吧。’
她這樣說道。
綱吉便邁開腳步,從她身邊穿行過去。
在經過她的身邊的時候,身體自然而然地停頓了下來。
棕發的少年眼底已被同化成淺淺的金,看似漠然的眼底藏了幾分溫柔與困惑。
他似乎思考了下,最後張開手,鬆鬆抱住金發藍眼之人。
*
離開金色的光流進入的是漆黑的夜晚,綱吉似乎聽到有人在祈禱,說著從未聽過但又十分熟悉的語言。
他邁步向前走去,見到金發藍眼的、與方才之人有著幾分相似的少女跪在地上,腳下是不明意味的法陣,隨著她口中咒語的念出而發出光芒。
半晌,光芒散去。
少女呼出一口氣,藍色的眼掃過四周,最後定格在綱吉身上。
很難描述那是怎樣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最後凝固成一個怪異的微笑。
她揮著手,綱吉便順從地走到她的身邊。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得小了不少,身上的衣物也變成了素樸的白袍,棕色的頭發變成與少女相似的淺金,長長拖到地上。
他無知無覺的走到少女身前,眼見著她撲通跪下,死死環抱住了自己。
他猶豫了下,似乎有些記起來這個人是誰。
於是歪歪頭,軟軟的金發掃過少女的臉頰,擦去不少麵上的淚水。
“……王姐?”
他聽見自己發出聲音,抱著自己的少女也因此而僵硬。
下一刻,是更用力的擁抱,抱住他的“王姐”又哭又笑,淚水大滴大滴地墜落到土地裡,臉上是即將溺死之人抓住唯一一根稻草一般的表情。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心情終於平複下來。
綱吉也得以見到這位“王姐”的真容。
雖然剛哭過一場,但這並不損耗她的美貌,名為摩根勒菲的女性雖不過是個少女,卻已然有了日後風姿綽約的雛形。
綱吉握住她的一根手指,仰著腦袋,茫然而認真地打量著她、也仍她打量。
又過了一會,才聽到摩根的聲音。
“我是摩根勒菲。”她說道。
綱吉注意到她說出之後兩人之間有金色的光點在縈繞,將彼此二人連接在一起。
他張了張嘴,知道自己應該和摩根說出同樣的話。
[名]既是咒。
腦中自覺就彈出這樣的話語。
於是少女時期的摩根勒菲便見到她自上古法陣召喚出的“弟弟”張張唇,用足夠稚嫩的聲音說道。
“我是Tsuna。”
“茲納?”她重複了一遍,按照記憶中法陣形成的最後步驟緩緩說道,“那麼,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的弟弟。”
“我會關心你、愛護你,你我的榮光共享,你我的靈魂相連,從誓約開始之日起,至吾命終。”
繁複的、常人根本無法聽懂的咒語自她嘴中吐露,金色的符文將兩人圍繞,摩根勒菲緊張到手心都出了汗,卻還是盯著剛出爐的幼弟死死不放。
終於、終於……
這個世界上終於有了,與她血脈相連之人。
**
摩根勒菲·潘德拉貢。
這個名字在不列顛中無人不知。
她是尤瑟王最心愛的女兒,她的美貌自成年禮在民眾麵前出現過之後便廣為傳頌,而在年幼的王女自請披堅執銳奔赴戰場並奪得與北方雪國的連連勝利之後,這個名字就到了聲揚大陸的地步。吟遊詩人編作最優美的曲目歌唱她,宮廷詩人發最長的詩歌唱誦她,無數男子終日盤旋宮門隻求得她一見,有她的名字在,不列顛就仿佛戰無不勝。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而除此之外,她亦是這個國度最頂尖的魔術師之一。
儘管年紀輕輕,據說卻擁有著能夠與宮廷中那位服務於尤瑟王的大魔術師梅林的能力,是能夠輕而易舉使天地變色能力的魔術師。
而在繁花盛名之後,幾乎是公之於眾的秘密的,這位威名赫赫的魔女有著一戳即中的軟肋。
她的幼弟,茲納·潘德拉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