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沒有注意到段惜微妙的表情,咳嗽著繼續道:“我們做筆交易如何?”
段惜挑眉:“什麼交易?”
“你們留下半數修為,我送你們離島。”
段惜和謝道卿對視一眼,謝道卿沉聲開口:“我們身在島上,無法控製靈力,如何給你們半數修為?”
“你們不是知道答案嗎?”族長反問。
段惜挑眉:“蠱靈?”
“我既然能下蠱,便也能解蠱,留一半修為之後,我給你們解藥,如何?”族長連聲音都透著蒼老,一句話說了半天才勉強說清。
段惜靜了靜,扭頭看向謝道卿:“他不會覺得,我們會答應吧?”
族長眼皮一跳。
“若我們變成傻子,倒是有幾分可能。”謝道卿麵無表情。
族長麵色晦暗:“你們要是答應,那大家就誰也不虧,我拿到靈力,你們得到自由,要是不答應,我便一直關著你們,等到你們死了,一樣可以拿到你們全部靈力。”
“你怎麼有臉說誰也不虧的?我們什麼都沒做,就得平白無故給你半生修為是吧?再說蠱靈一旦下了,怎麼能保證隻抽走一半靈力?”段惜嘖了一聲,繼續道,
“彆說給我們綁個人質什麼的,我們現在修為被完全壓製,即便丟了靈力,也判斷不出自己損失多少,萬一等離開的時候才發現什麼都沒了,豈不是隻能自認倒黴?你若真誠心做交易,不如先將我們送到海上,我們再分一半靈力給你們,也省得用蠱靈這麼麻煩的東西了。”
“不可能,我不信你們。”族長想也不想地反駁。
段惜勾唇:“真巧,我們也不信你。”
族長陰鬱地看她一眼,靜了好一會兒才淡淡開口:“你們隻能信我。”
“怎麼說?”段惜挑眉。
族長冷笑一聲:“你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當然有,”段惜指尖一轉,除靈刃在手上轉了一圈,“族長見多識廣,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正如我剛才所說,逼急了我們紮死自己,看你還能怎麼辦。”
“除靈刃斬碎靈根的同時,也會燒毀神魂,你們死後便是真的什麼都沒了,也不可能再轉世為人,確定舍得這麼做?”族長眯起眼睛。
段惜笑了:“不舍得,但玉石俱焚的骨氣還是有的,你若不信,大可以試試。”
“你……”
段惜臉上笑意淡去,靜靜看著族長。
族長對上她的視線後一愣,臉色愈發陰暗。
僵持之中,外頭突然響起一陣吵嚷,段惜隱約聽到阿郎的聲音,下意識扭頭去看,卻被旁邊某個雕塑強行把頭捧了回去。
“你對他很感興趣?”謝道卿冷聲問。
段惜:“……什麼跟什麼啊。”
說話間,吵嚷聲越來越大,阿郎總算突破重圍衝了進來,一看到段惜被關,頓時著急地跑到族長麵前:“爹,這肯定是誤會,阿惜是清白的,根本沒有偷1情,你快放了她。”
“誰讓你進來的?”族長皺眉。
阿郎:“爹,你快放了阿惜吧,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求求你……”
眼看著門口的大漢都湧了進來,阿郎語速越來越快,最終還是被幾個人抓住,接著便要強行帶離。
“爹!爹……”阿郎拚命掙紮,眼圈都快紅了。
段惜眉頭緊皺,不悅地看向族長:“抓他乾什麼?”
“你護著他?”謝道卿不悅。
“沒有,”段惜看他一眼,再次看向族長,“你這麼著急送他走,是不是怕自己乾的那些惡事被他知道?”
“你果然在護著他。”謝道卿臉更黑了。
“……你能不能彆搗亂?”段惜忍無可忍。
謝道卿冷笑一聲,轉身去床邊坐下了,與此同時,阿郎也再次掙紮出來,衝到牢房門口抱住鐵柵欄:“阿惜你快告訴他們,你是無辜的!”
段惜眼眸微動,剛要開口說話,族長突然開口:“阿郎是島上最天真的孩子,是蓬萊的希望。”
段惜的話都到嘴邊了,又忍不住咽了回去,謝道卿當即冷眼看過來。
“你說話啊。”阿郎定定看著段惜。
段惜沉默許久,最終歎了聲氣:“對不起啊阿郎。”
阿郎愣了愣,眼圈愈發紅了:“你寧願坐牢,都不肯撒謊騙我?”
段惜尷尬一笑,直接轉移話題:“剛才誤會你是我不對,我給你留了很多好玩的,你回屋之後就能看到。”
阿郎定定看著她,終於悲憤嗚咽一聲轉身跑走,牢房頓時清淨許多。
“多謝。”族長緩緩開口。
段惜輕嗤一聲:“用不著你謝,我也是不想傷害他,你搜集靈力維持蓬萊生機的事,不會是所有蓬萊島百姓都不知道吧?”
族長不語。
段惜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竟然沒有否認,眼底頓時閃過一絲驚訝:“還真是誰都不知道?你夠偉大的啊,一個人承擔所有惡事,讓他們繼續無憂無慮地生活。”
“若是成日憂慮,那就不是蓬萊了。”族長緩緩開口。
段惜冷笑一聲:“可惜你們的快樂是拿修者的修為與壽命換的,這樣逆天而行,隻怕會引起更大的反噬。”
“無所謂,我一個人承擔就是。”族長說罷,轉身朝外走去,走到一半時回頭,“交易的事,你們可以考慮一下,與其兩敗俱傷,不如雙贏,我以蓬萊全族的性命保證,絕對不會多抽你們一絲靈力。”
段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等他離開後立刻扭頭看向謝道卿:“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
謝道卿冷淡地看著她。
“雖然聽起來很誠懇,但我還是不信他,他為了這座島,多喪良心的事都做了,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我們這兩條肥魚,要知道一半的功力足以支撐蓬萊不沉上百年,反正換了是我,肯定會食言的。”段惜分析。
謝道卿不置一詞。
段惜歎了聲氣:“可是不信他的話,也沒有彆的辦法了,我們一點修為都沒有,根本逃不出去,乾坤袋裡的吃食也就能支撐十幾日,過了這十幾日還不吃他們的飯,那沒幾天就餓死了,可一旦吃他們的飯,便可能被直接種下蠱靈,你說我們要不要賭一把?”
謝道卿繼續不說話。
段惜還要繼續說,結果一抬頭,就對上他冷淡的眼神。
“……你又抽什麼瘋?”她無語。
冷臉這麼久,總算被發現了,謝道卿冷嗤一聲:“你為什麼不告訴他真相?”
段惜頓了頓,才知道他說的是阿郎,一時間有些好笑:“有必要嗎?說了他也幫不了我們,反而會自己陷入痛苦。”
“所以你是為了不讓他痛苦才不說的。”謝道卿聲音更冷。
段惜扯一下唇角:“我是覺得沒必要。”
“嗬,綠茶。”謝道卿麵無表情。
段惜:“……罵誰呢?”
“他。”
“……我就不該教你這麼多沒用的東西。”段惜無語。
謝道卿看了她一眼,轉身麵壁。
段惜摸了摸鼻子,沉思片刻後趴到他背上,雙手將人環住。
謝道卿眼眸微動,火氣突然降了一半。
“彆生氣了,趕緊想辦法出去吧。”段惜低聲道。
謝道卿頓了頓,反身將她拉進懷中:“走一步看一步吧。”
段惜張嘴想要反駁,可仔細想想好像也隻能這樣了,於是沉重地歎了聲氣。
兩個人就此在大牢裡安頓下來,族長依然一日三餐地送,兩個人卻從未吃過一口,每天隻吃乾坤袋裡的東西。族長的耐心漸漸被消耗,從兩三天來一次,到一天來兩三次,每次來恐嚇的話越說越多,人也越來越氣急敗壞。
東西一天天減少,兩個人卻始終沒想到離開的辦法,饒是段惜這麼心大的人,漸漸的也開始煩躁了。更煩躁的是,兩人在牢房待了七八日後,便是一個月圓之夜。
段惜這段時間都快忘了謝道卿承受業火的事,到了晚上一如既往地先行躺下,扭頭看到謝道卿坐在牢房門口,還不忘叫他一聲:“喂,睡覺了。”
“……你先睡。”
段惜沒有多想,隻當他突然抽風,翻個身便睡了。
夜涼如水,耳邊充斥著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她難得睡得不怎麼踏實,半夢半醒間仿佛聽到沉悶的痛哼。
終於,她還是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抱旁邊的人。
然而手卻落了空。
段惜愣了愣,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謝道卿不在床上,她掃視一圈,終於在地上找到了他。
她的毫不猶豫讓謝道卿麵色一緩,北辰星心情卻不怎麼美妙:“看來你們感情是越來越好了啊,段惜,你還記得自己的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