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卿這回是真生氣了,以前每隔三五日都要來林家一趟,這回自從生辰以後,一連半個月都沒來了。
“如今外頭都在猜測,是不是林家做了什麼惹怒天家的事,太子殿下才會突然與我斷交,你說這筆賬我得算在誰頭上?”林辰似笑非笑。
段惜心虛地摸摸鼻子:“這個事情咋說呢,我也不想嘛,誰知道他這麼小心眼?”
“那現在怎麼辦?”林辰挑眉。
段惜嘖了一聲:“你非得跟他做朋友?”
“段,惜。”林辰眯起眼睛。
段惜投降:“好好好,那你說怎麼辦。”
“限你三日之內把人給我哄好,否則後果自負。”林辰冷笑一聲。
段惜無語:“哄人,也得見著人才行吧?”
話音剛落,林辰便與她對視了。
段惜:“?”
一個時辰後,林家的馬車緩緩停在了宮門前。林辰從馬車裡下來,帶著書童朝東宮去了。
慕容卿聽說林辰來了時,眉頭不由得蹙了蹙:“讓他進來。”
“是。”
宮人匆匆退下,不多會兒林辰便進來了。慕容卿看著麵前的棋盤頭也沒抬:“你怎麼來了?”
“多日不見殿下,特意來瞧瞧你。”林辰笑道。
慕容卿麵色平靜:“我有什麼可瞧的,等忙完這幾日自然會去找你。”
“不知殿下忙什麼呢?”林辰好奇。
慕容卿看他一眼,正要收回視線時,突然注意到他身後的某人,微微一愣後聲音冷淡許多:“忙著下棋。”
“下棋還是得兩個人才有意思,不如卑職與殿下手談一場?”林辰似是沒有察覺他態度轉變,依然笑嗬嗬道。
慕容卿扯了一下唇角:“沒興趣,你來到底為了何事。”
“說是來看殿下,真的隻是為了看殿下,殿下不信就算了,”林辰歎了聲氣,“卑職看殿下心情確實不太好,為免惹殿下不高興,卑職還是先行離開吧。”
一聽他要走,慕容卿頓時蹙了蹙眉,抬起頭時他已經轉身離開,而某個作書童打扮的人也急匆匆跟了出去,仿佛半點都不想久留。慕容卿盯著棋盤看了許久,心裡突然一陣煩躁,將手中棋子重重磕下,剛要起身回房,就見宮人急匆匆來了。
“殿下……”
“冒冒失失做什麼?”慕容卿不悅。
宮人連忙跪下:“殿、殿下,林侍衛似乎……忘了將書童帶走了。”
慕容卿一怔。
“眼下林侍衛已經出宮了,書童還在門口蹲著呢,不如奴才將人送出宮去?”宮人詢問。
“不必。”慕容卿說罷,徑直往外走去。
殿門外,段惜百無聊賴地蹲在門口,默默罵林辰心腸歹毒。剛才來的時候,他口口聲聲說有辦法讓慕容卿消氣,她還以為是什麼辦法,結果就是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合著她打扮成這樣跑過來,是給慕容卿當出氣包來了。
……早知如此,就提前準備個禮物了。段惜看著偌大的庭園,幽幽歎了聲氣,正思考要不要主動進去時,一道身影突然擋住了她所有視線。
她抬起頭,對上一雙淡漠眼眸後,不由得訕訕一笑:“太子殿下。”
“怎麼,林辰將你從家裡踢出來了?”慕容卿居高臨下地問。
段惜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與他的距離瞬間拉近不少:“太子殿下,你近來可好呀?”
慕容卿掃了她一眼,轉身往殿內走。段惜立刻跟上,仿佛不知道他還在生氣一般,厚著臉皮繼續聊天:“這段時間您一直沒去林家,我都快無聊死了,對您的思念那是滔滔不絕,已經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這才假裝書童尾隨大哥來看您,如今見您一切安好,我就放心……”
“你跑來做什麼?”慕容卿打斷她,問了不久之前剛問過林辰的問題。
段惜裝傻:“來看您呀。”
慕容卿沉默與她對視,半晌突然開口:“來人,把她給孤扔出去。”
話音未落,便有宮人和侍衛進來了,段惜乾笑:“彆呀太子殿下,大家相識一場何必鬨得這麼難看,我好不容易來一趟您不請我喝杯茶就算了,怎麼還能派人扔我。”
說著話,幾人已經上前,段惜連忙繞著慕容卿躲避,一邊躲還不忘一邊求情:“太子殿下你不看僧麵看佛麵,就當給林辰個麵子,讓我多待一會兒,就一會兒哎喲……”
眼看侍衛要抓住自己了,段惜驚叫一聲,慕容卿頓時不悅地看向侍衛。侍衛接收到他的目光後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抓人的速度慢了許多,好幾次都快抓到了,還以各種形式放水。
段惜全然不知,猴子一般上躥下跳,滿腦子都是不能就這麼走了,否則林辰那個狗東西肯定要折騰她。
可惜上躥下跳很需要體力,她沒多久就累了,速度慢到連侍衛都不能放水的地步。眼看侍衛越來越近,她心一橫撲到慕容卿麵前,直接抱住了他的腿:“殿下我知道錯了!”
慕容卿一抬手,侍衛們相當有眼色地退下了。
“錯哪了?”慕容卿幽幽開口。
段惜苦著一張臉:“錯在送你和林辰一樣的東西,還騙你是獨一無二的。”
“你不是咬定沒騙我嗎?”慕容卿冷笑。
“花紋不一樣……”段惜話說一半,對上他的視線後硬生生改了下半段,“但東西卻是一樣的,所以嚴格說起來還是我騙了殿下,我對不起您我該死,求殿下看我年紀輕不懂事,饒了我這次吧!”
“孤記得沒錯,你好像子時出生,比孤大兩個時辰。”慕容卿眯起眼睛。
段惜嘴角抽了抽:“你這時候倒是承認我比你大……年齡怎能完全按時辰算呢,我心智不如殿下成熟,腦子不如殿下好用,所以算起來還是我更小一些,還望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彆生我氣了。”
慕容卿眉頭微挑,卻不說話。
段惜潑皮慣了,當即抱緊他的腿搖晃:“太子殿下!”
“……你嚎喪呢?”慕容卿差點被她扯摔倒,沒好氣地開口,“快起來。”
“你不生氣了?”段惜試探。
慕容卿斜睨她:“還不起來?”
“……我就知道殿下大度,”段惜笑著爬起來,還不忘保證,“明年,明年我肯定送你獨一無二的禮物。”
“罷了,不送孤還不至於生氣。”慕容卿扭頭在軟榻上坐下。
段惜見狀,也自來熟地在另一邊坐好,還順手拿了一個橘子:“不至於,我哪能回回惹殿下生氣,下回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慕容卿反問。
“知道殿下不喜歡跟彆人一樣唄,”段惜揚唇,“隻要一樣了,哪怕送金子銀子,殿下也不樂意要,對吧?”
慕容卿輕嗤一聲彆開臉。
段惜笑笑,懶洋洋地倚著軟榻,乍一看比他還像寢殿的主人。慕容卿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已經習慣了她這種無視尊卑的性子,倒是宮人們看得連連震驚,紛紛在猜這個小書童是什麼路數。
段惜悠哉悠哉地吃完一個橘子,又對東宮感興趣了,慕容卿閒著無事,索性帶著她在宮裡轉了一圈。段惜一邊走一邊感歎:“先前還覺得林家又大又好看,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的地方,現在看看跟你這兒比真是差遠了。”
“喜歡東宮?”慕容卿問。
段惜點頭:“喜歡,可太喜歡了。”
慕容卿唇角微微揚起。
兩人心情都不錯,轉悠一圈後在池塘旁坐下,看宮人們侍弄花草。
許久,段惜突然開口:“殿下,你絕不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好像上輩子也經曆過一樣。”
慕容卿眼眸微動:“什麼意思,你還想同我有上輩子?”
“真的,沒開玩笑,如果真有前世今生的話,我肯定跟殿下一起散過步,”段惜笑道,“說不定殿下還像他們一樣,在我麵前侍弄過花草。”
“大膽,竟敢將我同宮人相比。”慕容卿板起臉,眼底卻沒有半分怒意。
“跟他們比怎麼了?大家生來都是凡人,隻有短短幾十年可活,殿下架子不要太大好不,再說您還未必比他們侍弄得好呢。”段惜嘖了一聲。
“人有尊卑,物有貴賤,你這段話說得倒是大逆不道,日後不準在外頭胡說。”慕容卿這回是真教訓了。
段惜笑了笑:“是,殿下!”
慕容卿一看就知道她沒將他的話聽進去,想再說些什麼又覺得沒必要,來日方長,以後慢慢教就是。
不知不覺已是傍晚,段惜這才想起該回家了,於是拍拍屁股就要離開,慕容卿掃了她一眼:“不留下用膳?”
“不用了,回家吃就行。”段惜隨口拒絕。
“我東宮的禦廚,可是整個京都最好的廚子。”慕容卿幽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