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更事,什麼時候打仗全看戰力了?”林陌搖頭,笑著在地上拾起了幾粒石子,繼續對她講述她不懂之處,“剛好吳曦和完顏匡的敗兵浩浩蕩蕩地撤過去,咱們不是正好可以用他倆、進一步引開獨孤清絕和厲風行的餘力?”
“咦……”曼陀羅忽然記起,昨日控弦莊有幾個探子帶來過仙人關周邊那令人焦頭爛額的意外情報,他們對林陌哭著說,曹王府都快被完顏匡撬光了,他們問,駙馬,我們該如何是好?當時林陌卻雲淡風輕地答了一句“給他們撬”……她還以為駙馬的淡定是情緒錯亂甚至回光返照,此刻看來,原有深意?
世人皆知完顏匡和曹王府是不合作的兩路。當兩路一個從西南、一個從東北來擾大散關,不算夾擊,而是有緩急之分,那麼獨孤清絕和厲風行,是會迎擊看似風雨飄搖的曹王府呢,還是看似越來越強的完顏匡?
“完顏匡和吳曦兩個無根物,是曹王先前預定的金蟬脫殼之殼,那就終其一局都隻能是殼。”林陌嘴角微勾一絲冷笑,完顏匡吳曦沒當好仙人關的殼,那就做接下來我這場大散關之戰的殼吧。
眼下,林阡徐轅鳳簫吟都離得遠,獨孤清絕和厲風行也能移,為了不被心思縝密的金陵臨陣及時發現這完顏匡吳曦隻是假象,林陌認為,大散關將要遭到曹王府實際打擊的薄弱之處,卿旭瑭和薛煥都不必上陣,換另一個不起眼的人去比較好。
“完顏大人,翻身仗,看你的了。”此前,大散關早已被南宋方麵收複,所以包括完顏綱在內不少人都被金帝下詔官削一級,哪怕為了這官職和這口氣,完顏綱都會竭儘所能去拚。
薛煥和卿旭瑭都是曹王死忠,必然聽這暫不上陣的調遣;完顏綱呢?會上陣嗎?對此林陌早就有把握:“會。他是我的人。”黃牛鋪那一戰,林陌便已將完顏綱懾得服服帖帖。
這是上天送給林陌的擁躉,願意了解他也能夠被他了如指掌,萬分信賴他也被他深信不疑;
這是上天送給大金的臨時勝仗,不管幾天後又被林阡扳回去,隻要大散關這個缺口打開片刻,目前流落於蜀地的金人,便有不少都能跟隨他林陌逃出生天。
或許,還不止是逃出生天的作用,指不定完顏綱一鼓作氣能抓多少宋軍俘虜,抓得越多,談判席上越有底氣,“能救曹王也能保我官職”,那完顏綱恐怕會賣出比平素雙倍的力。
“駙馬,元奴多問一句……為何由我來打頭陣?”“駙馬說,不是難的仗,不找您打。”
撇開決心、鬥誌去看實力,完顏綱正好還是那種遇到簡單題目不會做、遇到難題樂此不疲的怪學生。綜合考慮,舍他其誰。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
一路向東北而上,哪個地點都有回憶,哪片景象都仿佛隔著一麵鏡子,曆曆在目而又模糊不清。從前他林陌還是個文人雅士的時候,曾有閒心逛遍的養馬澗、鬆林道、和尚原、大散嶺、板閘穀、神岔口、二裡驛、煎茶坪……如今,每處好風景都要作為戰略要地,被他以野心家般的目光掃過、分析:這裡能偷襲嗎,那裡能攻占嗎。
從前白衣少年,欣賞那王謝風流,而今素袍依舊,卻做成投鞭斷流。
“昆穀,西山,養馬澗。”抉擇過後,他雖然不問對錯,卻覺得異常痛楚,強忍著,輕聲決策。
由於成敗在此一舉,計劃不容有失,這道給完顏綱的情報是絕密中的絕密。鑒於控弦莊所剩無幾,赤盞合喜經林陌從自告奮勇的高手中篩選,甘之如飴地充當起了這穿針引線的臨時信使。
奉命於危難之間的林陌,不得不慶幸,這潰而不散的曹王府殘兵,所幸能團結在以他為核心的第二集團,否則真的是唯一一條後路都被完顏匡斷乾淨了……
嗬,不知身是無根物,蔽月遮星作萬端。“無根物”,你完顏匡是,吳曦是,其實我林陌,或也是吧……
正是經此短刀穀一戰,林陌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有多兩難:不能手軟,否則必被殺;不能無情,不然必害她……他是凡人,非神亦非魔,卻又經了凡人不可經曆之困苦,不能再進然而也不得再退
徐轅的必殺態度,雖令他內心寒徹,卻也知咎由自取;這幾個月他對南宋武林的瘋狂報複正是到這場短刀穀之戰達到巔峰後戛然而止,浣塵的血儼然已洗清了他的赤紅雙目和過沸刀鋒……
但之所以做出“仍然站在曹王府”的選擇,此情此境,不再是因為對故鄉和故國的恨意,而正是因為絕境中他不肯撇下眼神中充滿求生欲和不悔意的這些人!
過去的他也許已經死了,畢竟罪和恨早相抵消了;而今,曹王對他有救命和知遇之恩,他也答應過曹王要統帥曹王府,不管曹王幾時回來,他都要當穩這個過渡或繼承者。原就無根之人,彆無選擇隻能如此。往後,他會答應浣塵居士,儘可能守住底線、不濫殺無辜地、與林阡堂堂正正為敵!就從這一戰起,從此時的穀底,開始他林陌的新生。
不愧兄弟倆,謀定後動的本事一樣強
“七年夏四月,綱遣兵潛自昆穀西山養馬澗入,四麵攻之,複取散關。”,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