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星衍俘虜我的那幾天,對我很好,他尚存良知。主公,將來若是生擒他,量罪的話,輕些。”陳旭既是掩飾自己怕跟林阡獨處,也是真心實意給江星衍求情。
“自然的。不能讓黑(諧)道會的兄弟情,葬送在紅襖寨的內亂裡。”林阡說,片刻後,看陳旭還沒有要離開那陣法的意思,便一個人先去調軍嶺,找宋賢幫他聚攏紅襖寨。
從清晨他凱旋到午後此刻,以彭義斌、百裡飄雲、袁若、王琳等十三翼為首,但凡有體力能戰鬥的紅襖寨和盟軍將士有序集結,同仇敵愾,四麵連擊,在林阡楊宋賢的基礎上對外發起大小九場戰役,將泰安周邊的金軍餘孽滌蕩乾淨,順便還打破了北麵濟南、東麵蒙陰等地原先的僵局,與孫邦佐、杜華會師。各路金軍全都是大敗,普通士兵複演了一遍高手們的“皆斬”,墮澗溺水死者不計其數,能活著的也是潰不成軍作鳥獸散。一時間,整個山東的西北部,儘歸南宋義軍所有。
所以,難怪留守眾人士氣高漲,雖大多都是傷病還等待安撫,卻都一副枕戈待發隨時上陣的意氣。他們本就對楊宋賢眾星拱月,待看到林阡親自前來,更是萬花向陽之感——雖然他們行禮時多數都不敢亂動、沒有清早那種忘機和失態,可仍能感受到一股股熱浪直朝他的方向湧。
宋賢對他笑言:“一晚上不見,紅襖寨脫胎換骨,連傷兵都全然‘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沙場秋點兵’景象。”
“哪裡的話,宋賢哥哥,山東義軍過去一直優秀,現在依然。隻要不忘本,堅持抗金的初衷,未來恒久。”楊妙真表麵對楊宋賢說,實際對林阡話中有話,卻一直不肯轉身直麵他。
“會啊,妙真,你也看見勝南他,刀刀都是砍的金人。”宋賢說時,一手一個,努力拉近師徒倆的距離,“至於花帽軍,他們人各有誌,有些會被咱們收編,有些將要解甲歸田,也不完全屬於‘金人’了。對麼?”
“或許吧。”楊妙真含糊其辭,敵意卻明顯少得多。
“妙真,鞍哥的仇,我必會幫你報。凶手在沂蒙,你可信師父?”林阡不知妙真心中最排斥的是他,還以為是徐轅和楚風月使她對自己有隔閡。
“唉。不多說了,要多練槍。就怕演習時看似威風,實戰裡慌慌張張。”楊妙真苦笑一聲,兀自召集了幾個傷勢較輕的寨眾當真要去練兵。
“咦,妙真?”這種躲避他目光低下頭然後答非所問的樣子,他隱約記得,他剛剛拍腦袋之前,好像誰也有過?哦對,聞因……這兩姐妹,當初一個不告而彆,一個心急馳援,都是為了山東,都是為了盟軍,如今,也都因金宋之戰失去了親人……
他對聞因有柳五津的愧,對妙真何嘗沒有楊鞍的內疚,既然愧疚,也不多給自己解釋什麼。離開那裡之後,聽罷飄雲等人對戰場清點、論功行賞等方麵的稟報,他看時候已經不早,便抽空去月觀峰鞍哥失蹤的地方憑吊:鞍哥,妙真說的一番話,也有她的可取之處,誰都不該忘本,在此,勝南向您承諾,山東義軍從防禦能力到困局鬥誌終將被傳承。泰安有竹,高聳入天,颶風吹時不彎,千斤刀砍不斷。
和武休關之戰後他回到短刀穀青楓浦所見的幾乎一個景象,沿著泰山一路向北全是墳塚,最近的兩年前的幾十年前的,有名字的沒名字的,老的少的,戰士無辜……夕陽映染山河之際,遠處是萬灶密布、軍幕星羅,近前的虛空中還有英魂不散、肝膽留伴。雖悲鬱,倒也壯懷激烈。
到摩天嶺北邊,克服了兩年前的入魔陰影,他穿過一片比昔年茂密的鬆林,神色肅穆地在一座不甚起眼的墳前駐足,靜寂片刻,對他最不能忘的本焚香叩首:娘親,剛回來,住不上幾天,便又要向您道彆了,隻希望今次能進一步地如您所願,不負我山東兄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