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全心念一動,怕石矽也像展徽一樣,事先再怎麼忿忿不平,一見到林阡就心馳神往,於是他趕緊開口指引風向:“盟王既然到了,那正好解釋清楚,吳當家是怎麼死的?段亦心和莫非兩個禍首,您打算包庇到什麼時候?”
“還解釋什麼,李代寨主不是自問自答了?我倒也有一問,誰能為我答啊,楊二當家在世時從沒給自己封過寨主,不知您代的是哪一位呢。”杜華早有這股氣在心裡不吐不快。雖然這反諷暫時噎住了李全令得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其實隻會解個人之氣而激化群體矛盾,故而用不著主公舉手示意、杜華自己也知道不能再多說了。
吳越到底是怎麼死的?林阡比誰都更想知道。今次路過鄧唐他也曾調查,奈何李全狡詐,真是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然而,段亦心和莫非確實都是無辜的,那麼就必須保護到底,絕不鬆口劃清界限。這是他林阡的原則,不可能為了保大局就舍小——一次次地舍小既未必真能保大而又終將聚成棄大。
可惜輿論發酵實在太久,即便林阡有理有據都很難幫段莫解釋,因為到這份上還在反他的人多半有預設立場不可理喻;所以情況和李全預料的一模一樣,確實“吳越之死”林阡很難回答——
可是,我林阡為何要順著你李全設定的劇情走?我今晚來這裡不是來對質,而是來服眾和聚攏紅襖寨一致抗金的!道不同,恕不奉陪。故此,林阡接下來的話看似對答,其實隻不過是他之來意和李全思路的重合。
“天驕到山東的第一天便已向鞍哥強調,鄧唐之敗、新嶼之死,主謀是曹王長子完顏君附,他早在去年冬天就已被盟軍擊敗、羞憤自殺。同樣的真相,還要林阡再述幾次?”林阡這一句鏗鏘有力如雷貫耳,雖然他素來口拙、語句好像沒什麼特彆,可隻要他這個人朝那裡一站可就真是剛正之氣撲麵而來,教任何人都不敢再當麵質疑半句。
鴉雀無聲,全不敢接茬或打斷,一個個洗耳恭聽他的曉之以理和動之以情:“汝等眼裡,吳當家是什麼?是金軍口中的非死不可或宋軍強攻榜的至高無上,是卑鄙者弄權耍謀的工具或犧牲品?可在林阡心裡,他隻是新嶼,是從小玩到大、桃園結義、同桌吃飯同床共枕的兄弟。向鞍哥借他出征,卻沒能護他周全,這幾個月,我也問心有愧、有悔,有憾。”見他漸行漸近、麵容如昨般清雋卻不怒而威,史潑立、孫邦佐等人臉上都灰頭土臉往兩側暗暗退散,抬不了頭,隻差壯膽附和一句“盟王說得對”了。
時青愣了許久,聽出林阡一直往自己這邊來,身為時青寨寨主他自然比那些宵小有膽,便勉強抬頭與林阡對視了幾眼,忽然就移不開視線。那眉目似劍似星,那風姿如鬆如杉,那輪廓刀劈斧鑿,那氣概龍驤虎步,那神態天下儘在掌握,那笑容危局全被撐起。一霎,內心所有的陰暗都被驅逐,鬼祟都被震懾,心魂都被俘獲……發自肺腑地舉起刀來求指點:“盟王……我這刀法,可有進步沒有?”
“適才所見,一日千裡。不過,‘平林漠漠’雖熟稔,‘魚龍潛躍’欠火候。”林阡到他身後強行將這虎背熊腰托住,不等他作出排斥反應,便不由分說握起他手向外劈砍,臨陣演示了一招內涵高出萬倍的“魚龍潛躍”。當是時,時青順著刀路看得兩眼發直,一味陶醉於四麵的沙走石飛,片刻之後還忙著蕩氣回腸,哪還記得要對誰多疑對誰設防……
“哇……”時青寨寨眾儘皆瞠目結舌,豔羨不已,“是他……”紛紛望著林阡眼中放光。
石矽頓然明白了,紅襖寨寨眾的刀法劍法為什麼時隔兩年這麼強,他們的武功,大部分都是林阡指點過甚至留過刀譜劍譜的……
就算那些刀譜劍譜一傳十十傳百以後,誰都不知道傍身武功的源頭就是林阡,可區區一刀的功夫他們全認出來那是祖師爺駕到,所以……你指望這樣的一群人去反林阡?!他們人多如壩,一刀全瓦解成酥。
本來約好一起反林阡的時青大寨主,突然間就表現得跟個小徒弟一樣,夏全呢,不知為何完全不發難,對了,他怎麼會和林阡同時來的?百味雜陳的石矽發現林阡轉頭往自己看,好像在問,石矽,你呢?石矽忍痛克製住那絲過去有過的歸心、冷硬地在心中組織語言正待反抗,冷不防地,林阡剛朝這裡移近一步,石矽身旁的裴淵求生欲已不受控,站出來對林阡就是一個強烈的……見禮:“盟王,您……請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