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上金陵原還穩紮穩打,不料半道又出一支金軍添堵,皆是海上升明月未探到的不速之客,凝神觀之,原是抹撚儘忠帶領,應屬於林陌更早的藏兵,歎一聲“棋逢對手”,盟軍的攻勢再度受阻,“這次看來是真要轉攻為守了……”
她正想提醒眾人,遇到鐵桶攻勢莫要對突然出現的缺口鬆懈,卻發現這群精銳吃一塹長一智,個個都早已對“圍師必闕”諳熟於心。挫敗感一掃而空,心下大悅的金陵正待調整戰略,忽而一驚,身邊有一個人沒受控製,不知何時已從某個缺口衝出……
胡弄玉!抹撚儘忠給的陷阱,恐怕針對性地、隨風潛入夜地、自然而然地朝著她去了……
不能怪胡弄玉不聰明,相反,機靈過了頭,再加上自恃武功絕頂,而又有夫君曆險,身為江湖中人的她,在戰場拚殺中經驗不足,難免會順著林陌的心意,朝那條死路乘風破浪。
“不好……”金陵一顆心大起大落,一開始她還能接受自己失敗、把吟兒的希望寄托在肖逝身上;現在,她就怕胡弄玉遭亂刀砍死,屍體被林陌帶去扔給獨孤清絕,擊潰之,使其走火入魔,間接影響那個隻看重徒弟的肖逝,從而林陌可出其不意、把關注度最少的吟兒擒獲。
當然了,這是林陌的上策和金陵最差的結果,現實卻是折中體現的,它讓胡弄玉和金陵迅速斷開了聯係、卻憑著無與倫比的毒術和攝魂斬,碾平了一大批本想砍死她的亂刀,繼而緊追著林陌和林陌想救的戰場而上……
烽火全往唯一一處引,最後的決戰一觸即燃!
縱觀整座鳳州,氣流最充沛也最枯竭,生命最閃耀也最黯淡,打鬥最激烈也最無聊的地方,就數這僻靜處的酒鋪無誤。
肖逝素來劍平氣穩,而此戰他本人飲酒,故把原該中正的意境打得無比歡騰,倒也算妙手偶得的某種突破?
吟兒坐在不遠處的斷壁殘垣裡,依稀分辨出當前這招的內涵是“相期邈雲漢”,恍然大悟:肖逝是個不擅飲酒的,為什麼要給他自己一個微醉的狀態?不是因為無聊,而是……這招的雛形,正是當日武休關前,肖逝自以為打敗了林阡的那一招!
當日肖逝打出那招是性命攸關拚出了李廣射虎的勁,興致勃勃想來傳給獨孤卻無論如何都複演不出,反思良久,恐怕要在有女色、醉酒之類的情況下,才能乾擾林阡那刀“月色琉璃下,蓮花處處開”的佛性?肖逝不可能有什麼女色,那就隻能靠醉酒來悟啦。
“活到老學到老啊……”吟兒忍不住想,這肖逝不愧武學大家,都快天下第一了還能不停鑽研,真正是學無止境……
緩過神來,驚見矛盾升級,天變而風緊,戰勢急轉——
肖逝雖不像淵聲那般嗜血,卻也不是個愛好和平的,平生他隻對獨孤一人惜才,看著好像把封寒玩得差不多了,舉起袖來就要將他結果。
“封大人!”“不啊!”眾人大喊,苦於無從救起。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石間,卻有一白衣少年攜刀赴此,毫不懼死地在封寒和肖逝之間滾了一轉,
那白衣人本身倒沒什麼絕頂武功,卻如個引物,直接引來後續緊追不舍的千軍萬馬——昏天暗地,不計其數的蛇蜂蟻蝶!
“教你乾擾我夫君練劍!”直線攻擊封寒的飛沙走石,正是來自於胡弄玉的攝魂斬,再次麵世,殺機滔天。
吟兒在那個瞬間曾喜出望外,肖逝和胡弄玉,就像臥龍和鳳雛,我有一個就能收複鳳州,有了兩個還不把金軍按地上隨便摩擦?
胡弄玉在那個瞬間也是得意洋洋,準備先跟肖逝打招呼說一聲:“師父好。”
萬料不到,那白衣少年的“攜刀到此”和“毫不懼死”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滾了一轉”……他消失的一刹,胡弄玉還沒開口的一刹,吟兒尚不曾笑的一刹,醉醺醺的肖逝竟拋開必死無疑的封寒、先跟初來乍到的胡弄玉攝魂斬堪堪撞到了一起!這場景叫什麼?不合作的兩路,不如一路!
吟兒笑容止在嘴角,發生了……何事?乍一看會以為肖逝被林阡傳染了犯渾的毛病,而實際上,這屬於林陌的臨陣計算!
肖逝的最在意是曹王,所以他跑不出吟兒五指山,可惜,肖逝還有另一個死穴,他是個武癡,意識不清的情況下、越強的殺傷越能入他的眼。
金陵原想遠水救近火,吟兒原想有個臥龍得天下?結果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
林陌這一招,也是對吟兒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不著開口他都已經憑實力嘲諷吟兒:九死一生的神來之劍,可不止你鳳簫吟會!
以矛攻盾,立竿見影,肖逝倏然被蜇、毒性還因酒擴散,胡弄玉也迅疾被打穿防線、雖然還能提刃、可是虎口發麻,勝敗一瞬輪轉,真靠他林陌四兩撥千斤!
此間全都危殆,金陵尚且進不來,夜幕降臨之際,蜀口全到生死攸關,隴右也可能一息翻盤。
“勝南……”吟兒陡然心生恐懼,所有的招都已經使完,眼看著隻能靠她咬牙去硬拚,就算能升級,憶舟怎麼辦。
“主母!這裡最強是我。”這時,胡弄玉從後挽住她衣袖,微笑擋到她前麵來,“家父平生最大的心願,是來大散關一戰足矣。浪跡江湖已久,極想歸根沙場。”
“好,你上,我掠陣。”吟兒眼眶一熱,每次家國到了最危險的時刻,這群可愛的戰友,陌生的,熟悉的,哪怕以前有過私仇的,都會以各自的方式來守護。,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