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虛弓響徹,地迥角聲長。
七月初八正午,大散關便重回厲風行、宋恒之手;昨夜兵敗後流落於鳳州以北的金軍,被他二人與獨孤清絕、金陵兩麵夾擊,險些真遭關門打狗。
所幸作為主帥的林陌極具向心力,使一眾金軍兵潰而不散——術虎高琪、郭蛤蟆、赤盞合喜誠心歸屬,與他約定同進退、共榮辱;表麵上已退據陳倉、暫時安全的完顏綱,也不顧危險親自再回邊關、悄然率敢死隊繞道到他身側會合。
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場景是習慣的也是想突破以及極欲雪恥的——若乾年前在隴右,金軍那位想救而救不得的主帥,名叫楚風流。
而對於林陌而言,這樣的場景年少夢裡曾見,隻是……林阡和林陌一字之差,現實荒謬到敵人和麾下都是完全相反。
“駙馬,東麵有座高山,若占上去,居高臨下可固守,並且大散關虛實儘收眼底,便於隨時反攻。”完顏綱提議,他素來擅走險招,能行旁人不堪忍受之道。
“太危險了?不如正麵出擊?”術虎高琪一驚,那山雖高,卻非人力所能攀援,即便僥幸登上,又該如何據守。
四麵八方都是宋軍,哪還可能正麵出擊?這是唯一的一條路了,林陌冷靜判斷:“上去。元奴先行,高琪斷後。”
“然而,如何上去最快?”封寒一邊裹傷一邊問。
“將地圖拿來。”林陌胸中自有丘壑,作為父親曾欽定的接班人,大散關一帶的地形地貌他再熟悉不過,“這地方可以建寨。”
“是!”眾將喜於見到主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圍看他在那地圖上為他們繪製最短路徑。
直線距離再短,哪步不需拚命?開山辟路或阻斷敵軍,無論何處都免不了腥風血雨。“前方坎坷,我等,到山頂再見。”風蕭蕭兮易水寒,吹不滅戰士雄心,他們彼此眼中的光照亮了希望,齊聲回應林陌:“臨彆無酒,歃血壯行!”
幽暗昏惑,唯有自救,好在眾將士分工合作,兵卒們也都團結一心,約莫未時,便以最少的損失,在世人認為異想天開的危嶺建立據點。
就快要斷水斷糧,換任何一支隊伍都是軍心渙散,這幫金軍卻是慷慨赴難、氣貫山河,難免不教宋軍驚心動魄。
“南山不可給他們占,我軍之變化全在他眼中,萬一被他抓住機會俯衝,大散關勢必會得而複失。”宋恒這才知道術虎高琪的作用是斷後和障眼。雖說持久戰利於宋軍,可就怕官軍義軍遲則生變——畢竟,鳳州軍的團結氣氛濡染得說快也快說慢也慢。
“趁他們還未站穩腳跟,人馬疲敝,器具不齊,我立刻率軍強攻上去?”厲風行提議。
“地形不利,我軍傷敵一萬自損八千,得不償失。”宋恒搖頭,給厲風行出謀,“不如我軍露出他們希求的‘破綻’,引他們急於突圍、自己衝進埋伏圈。”
“那就要看他們的衝鋒和我軍的變陣誰快了。”厲風行點頭,演戲雖好,一不留神就會弄假成真。
宋恒笑而自信:“我軍快。”
鄰近傍晚,乾戈再起——果然金軍誤以為發現宋軍缺口,趁宋恒等人正在造飯時掩殺過來,衝到一半突然遭遇宋軍變陣,宋恒淡定自若、轉亂為攻,本就已經教金軍不知所措,厲風行那指掌雙絕突出其間,更加是殺得他們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