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怎麼都逆襲不了,雖然眼前據點還算堅固,可所有兵將的體力都所剩無幾,怎經得起對麵矢石交攻、黑雲壓城?
不得不說,給林陌的這副牌真是從頭到尾稀爛,勉強洗起來都還是漿糊……窮途末路,黯淡無光。
對比鮮明的卻是宋軍群星璀璨,雖然隻是山東一角,出陣卻都是各個領域內的傳奇:郝定、彭義斌、袁若三大先鋒合攻,林阡、柳聞因、百裡飄雲為側翼輔助,楊鞍、楊致誠、劉二祖共同坐鎮後軍……
那當中,靠著此戰名號愈發打響的正是地頭蛇之一郝定,打到最後,眼看他舞刀一騎飛馳而來,金軍都兵敗如山一哄而散;移剌蒲阿據守之地因靠近咽喉而被金軍一致認定不容有失,卻遭他郝定驅趕著殘兵敗將們氣焰囂張地前來壓迫、勸降……
說實話,曹王府金軍已經不敢說這是他們生命中最危急的時刻。宋盟幫他們不斷刷新著耐受力。而上級對他們的要求竟隻是棄地存人,繼續收縮陣線……
“遲早要有一死,不如死強敵手上!”移剌蒲阿和旁人可不一樣,死也要和該他守的營寨死在一起。
作為蒲阿的副將,江星衍心中一凜:我,也願死在朋友們手裡……
“死不了,移剌將軍,聽我說,趕緊撤。人比地盤要緊,我們留得青山在……”完顏良佐年才十五,親哥哥還生死未卜,想不到竟能如此沉著冷靜。
“還能撤到哪!這地兒和我軍的大本營就是一條筆直大道!”移剌蒲阿鐵骨錚錚。
“不是。”完顏瞻不愧是全方位無死角良將,一個眼神就製止了他二人的爭執,領袖氣質彰顯無遺。
“完顏合達,找什麼借口,你被林匪打怕了?!”緩得一緩,移剌蒲阿促狹地笑起來。
“敗那麼多次了,誰怕輸?記住,隻要我們不死,下次還是我們、每次都靠我們……守護家園,共禦林匪。”不用多解釋,麵不改色卻深邃含蓄的一句話,立即說服了移剌蒲阿服從軍令——
有些人就是這樣,憑從容的神態就能傳遞自信、凝聚軍心。完顏瞻言簡意賅:蒲阿,還沒輸,駙馬有對策,撤不是投降也不是放棄;短暫離開,是為了養精蓄銳、卷土重來。
天色才剛被烈焰燃亮,就又被冷兵器殺暗。
數丈之隔,林阡回來裹傷,抽空拎了兩壇酒,順帶陳旭去林中遙祭辛棄疾。
“主公是回來偷嘴的吧……”陳旭笑。主公今夜的任務是掃外圍、外圍有人能令他受傷麼?雖然,核心處也不可能有。
“今日才知,他連臨終遺言,都是‘殺賊’,雖奄奄一息也熱血難咽。”林阡說罷,沉痛灑酒,陳旭斂笑,肅穆佇立:“辛大詞人麼……”
“辛稼軒,他是我在公私間搖擺不定之時的一盞明燈,其實我初次見他時便折服了,他身上俠客之氣遠比這酒更烈。”林阡回憶往昔。
“主公……”陳旭聽出“公私”的弦外之意,黯然,“這一仗,您終究是對林陌主動下狠手了。”
“是。”林阡神情繁複。都說內心強大就會不在意勝負,可他對林陌的態度卻決絕:林陌,我內心再強,也不讓你贏。
“為何恨他?”陳旭不由自主,跟著林阡開了一壇。
“恨他終究走到這步。”林阡與陳旭遙遙對碰。
“隻是恨他?”陳旭微醺,雖想不再續杯,卻禁不住主公引誘,第二口,舍命陪君子。
“恨我自己造成一切,還沒能力逆轉光陰。也罷,長痛不如短痛,希望這是最後一戰。”林阡歎了口氣,恨鏡中人就是恨己——
哎,辛前輩遺言是“殺賊”,我也曾堅定“金賊宋賊,隻要是賊,都殺”,何曾想,你林陌,竟代表金?來被我融……
沉默片刻,又付之一笑,隻因酒酣胸膽開張:“原還惋惜辛前輩的弓刀腐朽了一世,不過,醉過幾場後,想他能與太白、子美、東坡諸公競逐過詩酒的風流,也便無所謂這些俗世的浮沉了吧。”
“主公,愈發率性了,哈哈。乾!”這時候陳旭主動喝第三口,林阡這才反應過來軍師醉了:“這……”
扛著陳旭去穀雨那邊醒酒,卻更想持刀上馬近距響應宋軍大捷,是以一步三回頭——烽火終於要燒到林陌的中軍帳了,他難免會有種“自作自受、報應來了”的錐心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