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蒙古兵起先並不肯從實招來,直到鯤鵬帶酒來敘家鄉事、又旁敲側擊軟磨硬泡許久、使他倆以為被木華黎棄卒保帥而與之產生共鳴,方才肯說——
木華黎作為偏師,原是負責攪混環慶,不小心從歸雲鎮敗到鎮戎州繼而會寧,而且完全暴露在了林阡的兵鋒之下首當其衝,情何以堪?本就為了反敗為勝而殫精竭慮,更因阡吟的金宋共融而輾轉反側。
他當然憂心,他看得清,“金宋共融”,實質是卒善而養之、勝敵而益強,是以全爭於天下、兵不頓而利可全,是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不戰而屈人之兵。看似艱難,但隻要沒人拖後腿,持之以恒、遲早能成。
“倘若真被林阡實現,那大汗的夙願該如何?”木華黎絕不能讓林阡擋成吉思汗的路!是故,不惜一切代價,哪怕背上罵名。
“宋軍氣勢如虹,若正麵相迎,我軍勝算不多。第二手準備,應另辟蹊徑,斷其‘勢’。”臘月初一的正麵叩關是速不台和哲彆這些戰將的執念,而在十一月廿八甚至更早,木華黎和蘇赫巴魯就已經醞釀起另一個打算。
在金帝對鳳簫吟服軟後,這個打算水到渠成。蘇赫巴魯分析症結:“林阡夫婦二人,一前線,一後方,一武力超群,一民心所向,一主公,一盟主,缺一不可。”
木華黎點頭:“遇到這樣的問題,通常有兩種方法:離間林阡和鳳簫吟,使他倆內訌;斬除林阡、鳳簫吟之一,折另一人臂膀。”
前者不可能行得通,二人很快就一拍即合:“借楊鞍這枚棋子,殺鳳簫吟——對林阡,背後一刀可舒服?對民眾,誰主張金宋共融誰遭天譴。”
所謂正麵叩關,一方麵滿足戰將們強攻北線的心情,一方麵卻隻是宵小們陰奪南線的障眼法。就可惜木華黎手頭上的兵力已經不多,潛入楊鞍領地後隻夠執行暗殺,且由於楊鞍心思還沒完全明朗而不能采取更多動作比如端林匪老巢。
“可是,殺了她會否激起林阡入魔?”哲彆總覺得不該做絕。
“還沒吸取廿二的教訓?他入魔自有宋軍愁,關我們什麼事!”木華黎笑了,“何況,軒轅九燁那麼賣力給他‘淨心’,現在殺了鳳簫吟也不會使林阡重度入魔了。”
“對,上次就該殺她,殺死她比殺傷林阡還容易。”蘇赫巴魯一頭勁,斷完“勢”,就得調“陣”,“一旦得手,林阡極可能意誌消沉,而宋盟則會義憤填膺亂找凶手。這時候,就得設置一個類似戰狼、封寒之死的情境,給鳳簫吟的死也安排一個合情合理的凶手。”
楊鞍必須有同謀,蒙古軍必須有替死鬼,還能誰?曹王府金軍啊。
談判桌上林陌和鳳簫吟曾瘋狂爭執,表麵看,他的殺人動機最大——這就是林陌為何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案發現場的根因。
控製著在最後通牒的前一天恰巧發生人質事件,這是兄弟反目的前戲,是木華黎一手促成的局。陌吟在徐轅眼前動手雖然是吟兒魯莽引起,但就算不這樣發生也會被蒙古軍以其它手段設計。又由於林阡立刻投入北線戰鬥,鳳簫吟一定會因為對林陌愧疚而主動去向楊鞍索要人質,於是注定了她會出現在“死於林陌複仇”的劇本。
雙向的“不共戴天”,金宋兩軍必將會像無頭蒼蠅一樣地喊打喊殺下去直至兩敗俱傷——從鳳簫吟確定出事開始,三國五方旁人不敢動是膽怯,木華黎不敢動是既膽怯、又等待。
所以,蒙古軍的“兵敗撤退”隻不過是下策和幌子——木華黎想一石二鳥,促成林阡和楊鞍崩,引發林阡和林陌進一步交惡。兩項都符合,就是蒙古趁機反攻、甚至聯合金軍反攻的上策;符合一項,就是觀望為主、因勢利導、相機而動的中策。
“妙在那還是林陌,若能觸發阡陌之傷,林阡林陌都死於非命,就更加是無本萬利的上上策。”沒有什麼是不可能。
不過木華黎沒有算到,林陌有重要證人奧屯亮,第一時間就對林阡證明了林陌是被陷害;吟兒在圍攻陣中認出了喬裝打扮的李全和蒙古軍,準確地告訴林阡,不是曹王府乾的;而楊鞍的留一手,也無意中暴露了木華黎的心機,使林阡更加不可能去對林陌動刀。兩場兄弟反目,隻有宋軍內部結拜兄弟的這一場成功。
這兩個雜兵所知並不全麵,以上都是陳旭根據他們的口供倒推,卻也七八不離十。
可歎莫非孤軍深入,畢竟還在核心層外,重點關注戰場異動,如何能對陰暗處也無孔不入?木華黎他,正是在昨日之戰的午後,擱淺了陽麵戰場,啟動了暗殺計劃——“那麼,木華黎是派誰去了鳳凰嶺?”徐轅追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