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數裡後,封寒告訴林阡:郭蛤蟆和小律子已各自行動,盟王可在他倆的策應之下,潛回渾垂山與金諜、宋諜聯絡,我與鯤鵬則在外圍給你放煙幕。
既然肅州之戰比想象中早發, 那細作們對蒙古軍戰備的探索勢在必行;究竟需偵察多廣、監視多深、關注多久,林阡作為主帥自要部署得當。
聞言時林阡先是一愣,因為從沒見過封寒這麼正經,好像是第一次沒對自己直呼其名?
“快去快回,注意安全。”封寒像個長輩一樣,溫和地對他千叮萬囑,可再怎樣也掩不住眼眶微紅。
“一定。”林阡趕緊給他定心丸吃。
風險與機遇並行——林阡找到新戰狼比找到玄翦快得多,但新戰狼所掌握的有效信息比玄翦少;而轉魄遲遲不曾響應落遠空的信彈到達約定地點,看來是作為蒙古軍的核心成員、被成吉思汗盯得極緊脫不開身。
沒關係, 有辦法,再等他片刻。
也是到此時,林阡才見到新戰狼的廬山真麵目:“原來是你。”曹王府那麼多忠肝義膽,是誰,林阡都不意外。
“原來不是你……”新戰狼是誰?郭蛤蟆自聽說蒙古軍中有金諜後,曾燃起對生死之交完顏彝的希望之火;可惜今日奉封寒之命來調林陌心神的第一刻,他就發現完顏彝對林陌寸步不離、所以完顏彝百分百不是那個正在麵見林阡的新戰狼!
所以完顏彝從前的絕情、殘忍、偏執、冥頑,全都不是演出來的。
所以郭蛤蟆一發現完顏彝的存在就情緒崩潰:“金宋共融,卻沒你我。”渾忘了他的初衷,該是完顏彝身旁的那個白衣勝雪。
“‘金宋共融’?你可彆忘了,提出這四個字的,不是彆人,是駙馬,在短刀穀!”完顏彝同樣怒其不爭,在這個少年眼中,什麼都可能錯,唯獨選駙馬一定沒錯,“可惜駙馬當日未能如願, 是因為宋軍的盟主靠三寸不爛之舌,強辯說‘以誰融誰很重要’。殊不知,她徹底把金宋一分為二看待,真正是冠冕堂皇說一套做一套!”
“你我都是金人,我是定西人,你是豐州人,這就叫一分為二看待?!誰和誰都有差異,以誰融誰怎麼不重要?誰沒道理,誰被融;誰未開化,誰被融;誰濁氣重,誰被融!當然了,短刀穀中的盟主眼界確實沒有駙馬高,加之她心裡眼裡全是盟王一人,沒看見大金已是禮義之邦,也不知清濁並非靠國界劃分。”郭蛤蟆極速冷靜下來,畢竟短刀穀之戰,完顏彝還沒出場, 有什麼資格在這場辯論占上風, “時過境遷, 盟主自己也承認、改正, 在鎮戎州之戰我軍潰敗後,眾所皆知她言必行行必果,沒再提過以宋融金了……”
“沒再提就不算了是嗎?郭蛤蟆你真會掩耳盜鈴啊!”完顏彝憤然打斷。
“鎮戎州,我軍無氣,以宋融金是順其自然,事實也證明它減輕了無謂傷亡。”郭蛤蟆理虧,承認是以宋融金,原因與清濁無關,而隻是金軍無氣。
“是嗎!郭蛤蟆我且問你:定西,林阡曾‘死無全屍’,短刀穀,我軍快踏平蜀口,這兩次,哪次不跟鎮戎州之戰相似,宋軍潰敗、無氣?!隻要他們投降,就能天下太平,為何當時她就不能接受以金融宋!?非得熬到足以以宋融金時!?”
“那是因為,定西、短刀穀,若盟主鬆口,那麼殺紅眼的段大人、駙馬一定不會放過宋軍,但在鎮戎州則不一樣,情知有第三方坐山觀虎鬥,盟王盟主可以做主不對金軍趕儘殺絕。”郭蛤蟆每句話都代入了林阡夫婦,“也就是說,要滿足‘一方無氣、一方無殺機’,方能以後者融前者。”
“你……”完顏彝萬沒想到他能對答,不再憎恨阡吟,而是怨懟蛤蟆,“鎮戎州,我軍怎麼就算‘無氣’了,那麼容易你就自我放棄?!”
“找蒙古,也叫有氣?”
“就準你們金宋共融?不準我們金蒙共融?”完顏彝怒不可遏。
“這是你吃裡扒外幫鐵木真戕害黑水盟軍的理由?!”郭蛤蟆氣不打一處來,你要去融就堂堂正正投過去,在我們陣營搞窩裡反算什麼。
“哪來的散架盟軍,金宋雙方到處私仇、人人糾結會寧之戰,沒有完顏彝,也有仆散彝、徒單彝,照樣黑水大敗。”完顏彝這句話卻是實情。
“黑水大敗,在於觀點分歧,教訓實在深刻。但扳平之際,就是金宋共融水到渠成——雖然慘痛,到底算磨合好了。”郭蛤蟆不忍回首。
“誰說一定要先磨後合?黑水大捷,明明是金蒙共融的標誌性戰役,駙馬才真正代表了天下大同!”完顏彝說,是融合,不是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