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好計遭遇堅冰,爭如巨輪沉入海底。
廿四淩晨,黑水噩耗傳至玉門,博爾忽失陷,拖雷下落不明。
蒙古軍禍不單行,前腳剛趕走完顏綱術虎高琪,後腳就被彭義斌郝定攆出,成吉思汗本人也險些中箭,虧得有阿甯舍命給他擋了一劫。
“大汗,肅州城上,我就不該任您……受傷……”阿甯是金帳武士之一,職責就是守護大汗;這一刻,流血不止、臉無人色的她,麵上全是心願得償,“能為大汗而死,是阿甯的光榮……”
“阿甯,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此值逃亡中途,成吉思汗知阿甯傷勢太重,無論如何都一定失救。
阿甯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澈:“那孩兒,雖不是拖雷的,但血統一定非漢,是我大蒙古族……還請大汗,日後,不要虧待……”
“那是拖雷長子,我會好好照顧。”成吉思汗說完,阿甯露出微笑,尚在喘息,木華黎一掌將她擊斃。
玉門之西,勉強遊擊,朝不保夕。
倒是還能掙紮一息,一方麵,成吉思汗親自收攏其餘幾萬蒙古軍,一起往瓜州方向閃電突圍;一方麵,可從林匪的幾個弱點入手,由林陌等人想方設法雷霆破局。
適逢暴雪,帳篷難支,成吉思汗就地休憩,木華黎與博爾術雖身負重傷還站在雪中張氈遮蔽:“哎,此情此境,也就隻有大汗,還能睡得這麼香吧。”
睡是睡得著,怎麼可能香?肅州之戰,到蒙古軍撤出玉門的這個節點,他是徹徹底底地敗給了林阡了……
此番入侵西夏以前,成吉思汗就形成了這樣的世界觀:“金、夏、遼、宋、大理,無人可比林阡強悍。對準此人的精兵去練兵,才能使我軍攻城更快、略地更強!雖然,這不可避免要付出代價……以戰養戰,在所不惜!”
兀剌海城,他曾信心十足:“短短三十餘日,我軍大部分兵馬,都不再是隻會搶錢搶糧搶女人的莽夫,畢竟這天地陸海,不可能隻有草原。這,才是我要分林阡兵的終極意圖——並不是一定要打敗林阡,但必須複製他,並覆蓋他!”
黑水之戰他說:林阡,真遺憾我們不能在漠北巔峰對決。肅州之戰他說:攻城經驗,我已經攢得差不多了。
此刻臉上火辣辣,耳畔全是談判席上林阡擲地有聲的“若我如你一般,聽憑喜好、想殺則殺,那包括你在內,真不是數。”後知後覺,林阡原來是這個意思——鐵木真,你是我眼中平等的眾生、可憐的弱者、更是你自己說的可殺可棄的糟粕!
肅州之戰到此收官,從客觀角度複盤:盟軍蒙古軍三陣,一浪堆迭一浪,七戰,一段碾壓一段。潮水滾滾,焰火洶洶,兵車川流不息,砲箭絡繹不絕,江山如擂,一時多少豪傑。名將輩出,高手如雲,負勢競上,互相軒邈,爭高直指,千百成峰。
戰前,雙方軍師團皆認為:兵貴勝,不貴久;皆通曉:奇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
一戰,自黑水至張掖河,蒙古軍以靜待嘩,治心;盟軍避實擊虛,治氣。
二戰,從張掖河到長城,盟軍以迂為直;蒙古軍以患為利。
三戰,長城、內堡,盟軍,若敵先居之,引而去之;蒙古軍,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
四戰,肅州外城曠野,蒙古騎兵師、弓弩手攻守一體;盟軍川軍、女真騎兵、西夏鐵鷂子、步兵剛柔並濟。
五戰,肅州主城,長生門死生之地;金宋夏高手存亡之道!
六戰,王子莊、玉門,盟軍圍師必闕;蒙古軍餌兵勿食。
七戰,黑水鎮燕山,蒙古軍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盟軍善守者敵不知其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