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之戰敗得出奇之快,完顏綱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不少兵將和器械都落入敵手,更加來不及帶當地的民眾走。
後知後覺,竟將他們陷在人間煉獄……
蒙古軍東征西討大部分戰鬥都不被後勤拖累,因為他們打到哪搶到哪。
這片大漠深處難得的廣袤綠洲,成吉思汗既然攻占,自不會放過要燒殺搶掠。
許是肅州戰後憋屈了太久、總算打出一場漂亮仗來,成吉思汗在聽到蒙古軍發生第一起“虐殺戰俘”事件後,不僅沒有聽木華黎的規勸去懲罰和製止,反而縱容、甚至鼓勵第二起第三起發生。
對外族,蒙古軍隻要碾壓式獲勝,哪次戰後不是這樣?這也算提升蒙古軍士氣的一種方式——
一開始,獵殺周邊盟軍的殘兵敗將,抓住後斷其喉嚨,放其血,開水煮食。
後來,在養馬練兵的關廂外西北角,開辟了一個小土堡專門關押百姓,每當想要享受大獲全勝的愉悅時,便將女人輪番蹂(諧)躪,完事後扔去井底;或是將男丁剁成肉泥,填進點將台旁的積炭層裡。
正常人類的哀嚎和血淚,在禽獸們看來實在是仙樂和美景。
這正是肅州盟軍雖然大多傷殘卻立刻全軍拔寨西行的原因:“瓜州又有禍亂,我等前去平定。”
這也是完顏彝奪城後屢做噩夢、夢醒時滿頭大汗的根由。
“怎麼了,良佐?”夜半,完顏瞻以兄長的口吻起身探他額頭。
“沒,沒什麼……”完顏彝兀自按了許久,心還在胸腔裡砰砰四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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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州大勝,完顏瞻和完顏彝是僅次於林陌拖雷的功臣,成吉思汗論功行賞時沒有忘記他們,監視了整場戰鬥、追蹤到金諜在彆處發過信鴿的窩闊台,也確證完顏瞻完顏彝並不是“新戰狼”。
“然而這一仗,本可以收獲更多。”窩闊台說,這一戰也有不完美之處。據調查,郝定之所以生死關頭不曾中計入陣,是因為關鍵時刻被人提醒有詐!既然當地沒有金諜穿針引線,那會否是宋諜無處不在?畢竟海上升明月除了轉魄還有玄翦,不是嗎!
客觀的事實是,郝定當時進入的榆林窟原有土著、剛好是綠林強盜向來藏身彼處、機緣巧合救了郝定一命。然而盟軍誰也沒想到,這火沒燒成郝定和金諜,竟又會被引回到宋諜身上。
“哪是什麼玄翦,分明還是轉魄乾的!三公子務必聽我一言!”花無涯作為蒙古軍公認的轉魄,縮在角落裡已久,其餘人都不敢隨便呼喚、生怕自己被殺無赦,但卻和窩闊台同性相吸,甫一聽聞窩闊台在肅清玄翦,便躲帳篷後遠遠喊他隻留給眼睛一條縫。
窩闊台狐疑駐足,環顧四周半晌才找到花無涯,啞然失笑:“轉魄?不就是你?”
“是莫非。莫非!”花無涯死咬莫非不鬆口的樣子,教窩闊台忍不住腳往前移了一步。
平心而論,窩闊台對莫非是有好感的,月氏之戰是他給自己留足了麵子,白馬之戰也是他奮不顧身要救自己。然而,莫非的清白和木華黎的信譽息息相關,而木華黎近日一直在自己正在積累軍功的幼弟拖雷身邊運籌帷幄……
自肅州兵敗開始,窩闊台就知自己被父汗放逐到了虛無縹緲的間諜崗上,那又如何,照樣能夠公器私用,教高娃在木華黎身邊搜集黑料,積少成多自可牽連拖雷,此其一也。
短短幾句“無心之語”,便攛掇木華黎對原先心有靈犀的軒轅九燁心懷芥蒂,此其二也——
窩闊台心知,父汗一代梟雄橫行天下,根本從未流露過對林陌的忌憚,相反,父汗瓜州之戰作出此等安排,儼然就是想百年後由林陌協助拖
雷繼承大業!一切本該是那樣的順風順水……但如果木華黎為了拖雷而杯弓蛇影爭權奪利,既可使父汗不喜因私廢公的木華黎和拖雷,又能教初露鋒芒的林陌和軒轅九燁灰心,真可謂兩敗俱傷,窩闊台輕易就搬走了“林陌輔佐的拖雷”這樣一塊本來難以撼動的攔路石。
從妄念中緩過神來,窩闊台今日被花無涯打動,還是歸結為第一個方麵的因素:莫非如果是宋諜,他又是木華黎力薦……還不止,林陌也曾和莫非共鳴……一個莫非代表兩個黑料,窩闊台沒理由不找機會安排花無涯去見成吉思汗,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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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思汗自覺傷愈,聽說瓜州境內豹、鹿、狐、驢、羚、羊成群,興起又去狩獵,果然箭術大好,一射兩豹穿,回旋若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