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蒙古軍原已淪落到夾縫生存境地,卻不知是輿論起效神速,還是天命仍歸成吉思汗,三月中旬,起先的立錐之地逐步擴張,更還屢屢出現吞並三危山之戰機。
上頭從暴怒轉為大悅,下頭這些虎豹營一旦得空、可不是要去慶祝劫後餘生?
三危山口隻有個小鎮,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樓賣酒,二樓賣唱,酒過三巡,莫非以爛醉、嘔吐、尿急等招,剔出窩闊台派來盯他或花無涯的四個眼線,東倒西歪上樓要尋歡作樂,意外發現新婚妻子從轉角一閃而過。
“賤人!?”尋歡撞見自己老婆,是可忍孰不可忍?酩酊大醉的莫非氣極,徑直追上前要捉諧奸,儘管他知道那四個眼線已經被自己甩開
但程淩霄親傳細作安全守則第一條:就算在人類的視覺死角,也要當有動物在監視;即使一定能殺死這個人,也要當他死後還能開口;無論做任何事,都要有事實之外的第二合理事實,事可以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做,但一定要有光明正大的借口,以防萬一,有備無患。
綜上,你要會演,符合人設,身臨其境!
早在肅州之戰前,林阡就安排洛輕衣從突破高娃的角度保護莫非,一直以來她從未發現高娃在外有監視莫非的舉措,而且高娃作為枕邊人也沒必要選在其它情境暗算莫非。所以這大概率不是高娃對莫非下套,而是宿命的無心插柳
“可能是因為盟軍中天脈亟待啟用,她對新麾下的召集才會倉促不分場合”莫非對天脈的代號素來都是管中窺豹,覬覦已久,知此番機不可失,冒險反跟蹤蒙諜。
踏破鐵鞋、柳暗花明,終於再次追到高娃、正對幾個疑似新人的天脈二線訓導。許是因為那群人經驗較淺,才將他們在小巷深處的位置暴露。
果然不出所料,判斷出高娃真是現場教學,莫非立即翻到妓院隔壁小樓的牆根潛伏,如饑似渴地隔窗汲取了更多蒙諜天脈必備知識
高娃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莫非醞釀了幾滴惱恨淚水才剛翻回妓院這邊的窗口,就被突如其來的一劍鎖喉:“果然是你,跟我回去見老大!”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那人是花無涯的舊部、過去的臨時天脈,對莫非本就有罪推論:“好個轉魄,偷了我天脈多少暗號?”
“什麼?暗號?我捉奸而已!”
“捉奸為何不衝上去直接宰了!”
“他們並沒有,隻是交談親熱”樓下仍然嘈雜,隨時有人上來,包廂歡聲不斷,焉知無人走出?莫非表麵還在辯解,心裡早在構想怎麼滅口。
“倒是有這種懦夫,捉了奸卻又不敢上去理論的。”走廊的彼端恰好有人經過,好像是在樓下另一桌喝酒的某個金將,說話陰陽怪氣,敵意相當明顯。
“糟”莫非心一緊,自己這間諜生涯居然失在這樣一個收獲頗豐的時刻?命運弄人竟然教鐵木真無心插柳?!
扣緊暗箭,非得加大難度、先殺這個名叫完顏瞻的不速之客太難,這可是過去金軍的十二元神之一,棘手至極!
“合達將軍,你來得正好!”那人一喜而回頭看的同時,莫非電閃般發箭向完顏瞻,卻意外發現完顏瞻在一瞬之後才應變,卻有攻無防一掌拍在了發話那人的天靈蓋
那人最後一刻才反應過來,一把劍橫在胸口既想打莫非又想對付完顏瞻,瞪大了眼一句話都來不及再說就轟然倒下,死不瞑目。
萬不得已各自向目標出手,一個眼神頃刻就交換所有,表麵雖還波瀾不驚,內在卻已驚濤駭浪原來對方就是轉魄、新戰狼。
樓外電閃雷鳴,山間
躁動不安,莫非和完顏瞻的對視轉瞬即止,完顏瞻掩飾箭傷扔下一句“我厭惡捕風捉影之人”就背向而走。
好得很,對細作安全守則如數家珍,看來程淩霄和老戰狼所見略同。
“同行越來越多的感覺,如何?”轉危為安,心有餘悸,虛空中仿佛聽見有人問莫非。
“當細作,要出賣身邊的戰友,必要時斬殺對麵的敵人,連自身都可以為了送出情報死,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終極目標,卻是要像我這樣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同行,越來越少。”莫非決絕冷血地扔屍體下樓。
聞噩耗後慌忙提諧褲出包廂,才知有人憑欄時失足落地。人頭像砸碎的西瓜。
那人還真有個諢號是西瓜,親弟也屬於天地玄黃,對身為上級的花無涯哭嚎,哥哥千杯不醉,此案絕非意外,抓到凶手務必嚴懲不貸。
花無涯霎時酒醒,以同一副麵孔向成吉思汗哭訴,我這個好兄弟怎麼怎麼厲害,定是莫非妒忌我才下此毒手雲雲。
莫非求之不得,立即喊,什麼好兄弟,你早已不在天脈!你是故意殺了個無關痛癢的小兵,嫁禍於我,好跟我搶地玄黃的控製權!當即就把間諜疑雲掃出了這次的二人互咬既然隻是兩小人營營役役,那就沒什麼性命之憂了。
花無涯那種為了跳回蒙古軍就草菅人命的極端惡徒,成吉思汗平日就不可能喜歡,更何況現在要走親民路線?自然大罵無事生非,對他痛打三十大板。
但為了安撫花無涯喪兄弟之痛,還是“勉為其難”把莫非陪著降級,隔日又對莫非親切慰問表示補償,趁機讓其妻子高娃掌控重組後的天地兩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