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和楊宋賢不知是否內訌,分開走了兩條路,不知王妃作何安排?”
“跟著分。”楚風流發號施令,“他兩個,一樣重要,誰都不能放。”
羅洌見狀,不知何故:“為什麼我們要跟著分?集中兵力抓一個,無論抓住誰,都可以給他們重重一擊。”
楚風流搖搖頭,反問:“可還記得,楊宋賢當年在泰安,還沒有九分天下稱號時,是被我們封為什麼?”
“當年,吳越和他,一個是‘抓不牢’,一個是‘抓不住’。”羅洌回憶著,“吳越抓住了也會溜走,楊宋賢是到手了也抓不住。”
“當年,我們都忽略了還有個‘抓不著’的。”楚風流歎息,“抓住他們,談何容易?如果集中兵力抓一個,一直抓不著,反倒放走了另一個,更可能給他倆都得來生存之機。”
羅洌正色點頭,向來喜歡有什麼說什麼的他,在楚風流麵前絕對收斂。
“我看林阡之所以敢和楊宋賢分開走,就是看準了你兩個都不放。”軒轅九燁說,“轉守為攻,他還真是快。”
“是啊,我們剛剛攔截兩三處暗號,監視他還不足一個時辰……”羅洌說,略帶些失望,“這麼快,他就故意分開走刁難我們了,一共就兩個人,他竟還敢分開走……”
“他當然敢分,如今沒有幾個人敢露麵去攻擊他,特彆是在他單身一個的時候;鄭覓雲一死,楊宋賢的威風也就殺出來了。”軒轅再了解不過,解濤亦開口:“以前在泰安的時候,不就是說談孟亭手下有好幾個小子,以一敵萬,刀劍無敵。分不分開,又有什麼異同……”
“哈哈,此言差矣,在魔門這種容易迷路的地方,分開來走的苦頭,他吃一次恐怕就不敢吃第二次了。王妃,是不是?”葉不寐看出楚風流並非此意,因此投其所好地說,邊說邊示好地亂拋電眼。軒轅九燁知他油腔滑調慣了,聽著他說話語氣便不舒服,知他一定另有所圖。
“我倒是想,且讓他先嘗一次分開走的甜頭,看他還有沒有本事再爭取嘗到第二次。”楚風流的笑容裡,洋溢著的全是無可匹敵的自信,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人,解濤總是歎服她,怎地何時何地都能有這樣的神采飛揚,完顏家風華絕代的準王妃,她同時還是個誌向不輸男兒,甚至保持過不敗戰績的戰地女神。且看她,是不是真的能順勢,就此把吳越林阡楊宋賢克死……
林深幽暗處,葉不寐環視四麵,除楚風流外,人皆已散,不禁心下竊喜,知機會難得,心理驅使,縱然那個是王妃也猛然撲了過去,啪一掌拍在樹乾上把她去路截住,胸膛堵在她身體之前,原想要趁勢看看她有如何反應,然則緩緩低下頭去,見王妃麵不改色,那令他驚豔的容貌裡,分明存在著一種進退有度的從容。她抬頭與他四目相對,好似早已知道他會有侵犯她的意念,但這表情實在告訴他,他侵犯不得。也難怪,這麼個出身世家、見多識廣的妙齡女子,當然不會跟平時打交道的女人一樣容易搭訕。
越棘手,就越激發葉不寐的鬥誌,帶著他痞氣的壞笑,他繼續用眼神領略王妃的美,這玉骨冰姿,不能褻玩,也總不能浪費,於是嘖嘖地讚,輕浮地笑:“我二十三歲的時候,還是金北第十,花了兩年吃儘苦頭,最近才連敗了五個拚到第五,一直不知道為何自己要受這種虐要個虛名,如今才懂了,是為了見到你,美人。”
楚風流麵色一變,在這個幾乎所有人都尊稱她為王妃的今天,竟還有人敢如此輕佻地叫她美人。
“若我還是第十名,怕早就在半個月前,窩窩囊囊地死了,幸好我是第五,才得以與美人一見,並肩而戰。”
“有沒有想過,你會死得更加窩囊?”楚風流慍怒的口氣,竟惹他忍不住發自真心地愛撫,鬼使神差就把另一隻手拿出來,伸出去,托起她下巴,捧住她臉蛋,忘乎所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她冷笑著,撥開他無恥的右手:“人往高處走,越走越下流。”
生氣的樣子,竟也這般嫵媚可愛,情不自禁,葉不寐即刻采取強勢,誰料剛剛有侵犯意向,眼前便一道白光疾掠,緩過神來,這才記起對方是金北第四,葉不寐急忙跳閃,差點沒有站穩。
“你是第五,就不要癡心妄想。”劍入鞘,楚風流冷冷說,“葉不寐,讓你參戰,是希望你乖乖看著,五虎將是怎麼打敗林阡的,好好學著些,才不辱你第五的名。”
葉不寐想辯解,舌頭在嘴巴裡打成結。
楚風流說畢轉身,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追求失敗,葉不寐仍帶著笑意,抬起適才觸碰她的左手,不氣餒:“嫌我第五……你等著,我會打上去的!”鬥誌更甚。
話說葉不寐打心眼裡也瞧不起那完顏家的二公子,壓根兒沒怕自己的行為會被誰發現,因而這幕情景,雖發生於夜間郊外,也隱秘不到哪裡去。一路尋來、有急事要向王妃敘說的羅洌,正巧看到王妃動武的瞬間,猜出了所以然來,歎了口氣,上前:“王妃,天逸他……”
“他怎麼了?”
“原來適才回來請示王妃的人,並不是天逸所派……天逸看見林阡和楊宋賢分開,怕稟報王妃來不及,所以就立刻自作主張了,是他的副將覺得不妥,才遣人回來……”羅洌察言觀色,楚風流果然臉色不好看:“所以,他沒有來得及得到我的命令,就按著他自己的想法亂來?!”
“王妃息怒,幸好,天逸是猜到了王妃兩個都不放過,歪打正著了王妃的意思,才沒有引起混亂。”羅洌趕緊說。
“哦?他倒是越來越擅長揣摩我心思了。”楚風流冷冷道,“隻不過,他還是出事了,是不是?”羅洌無奈地點點頭。
“怎麼了,林阡乾了些什麼?”
“可能是一時疏忽,天逸光顧著看寧家圍攻林阡,一不留神,發現林阡的座騎不知何時已經不在了……”
“什麼?!”風流麵色一變,“真是成不了氣候,枉他還與你合稱‘天羅地網’!小聰明多的是,遇到大事卻犯糊塗!”
羅洌對這評價,已是習以為常,像這次,找出林阡行蹤,功勞也全在羅洌:“那麼,我們應該如何補救?萬一,林阡的座騎出了我們封鎖,跑去了吳越那裡?”
“沒關係,吳越那邊,也有我們的人。”風流低聲說,羅洌驟然領悟:“喔,原來,王妃是兩麵都封鎖?吳越身邊,已經?”
“吳越凝聚力在泰安是數一數二的,楊宋賢靠名氣人緣,他靠實乾經驗,但是這次,林阡楊宋賢不在身邊,吳越隻怕會失去了主心骨,肯定沒有注意調和屬下的關係,正好可以趁虛而入。”楚風流歎息,“當年沒有打完的仗,存在在我和吳越之間,我一度懷疑過,吳越的弱點是不是就在這裡,常常當斷不斷,左右為難,現在,終於發現這個懷疑是對的。一旦吳越失去主見,自亂陣腳,他身邊的人,就會接二連三成為我的。”
羅洌驚訝點頭:“王妃實在是棋高一著啊,雙方封鎖,雙重保險。”早就對王妃心服口服,“才一個時辰,竟發生了這麼多!如此安排,林阡的暗號即使出去了,也到不了吳越手裡……”
“沒什麼事,你也先去歇著,過片刻,和梁介一起,接替天逸。如果寧家傾儘全力,兵力多到林阡楊宋賢都無法抗衡,你們可以考慮直接出戰,靈活應變便是。最好,是先把楊宋賢拖垮,他畢竟失了憶,武功上,理當時強時弱。”
“是,王妃。羅洌還希望王妃、好好地保重自己。”羅洌卻不得不提醒王妃,雖是主仆關係,共事多年,他一直把她當姐姐般尊敬,也實在清楚不過,像王妃這樣的女子,免不了一生會遇人無數。
“好,一定。”楚風流一如既往地笑答,可是,羅洌清楚得很,楚風流很識人,卻未必了解她自己,她是至高無上的統帥,她以為她能夠保護自己不受任何損傷,所以,徘徊在南北前十一乾男人中間還能那麼鋒芒畢露,且從不屬於任何人。楚風流是不敗的女神,但她不可能永遠都是。
一個從來不敗的人一旦失敗,有多痛苦,羅洌可以體會。也不知怎地,會在與林阡暗戰時,有這種不祥預感,雖然,現在林阡處於劣勢,處於劣勢的他,還占據著絕對的主動權。這樣一個在逆境中還能時刻保持通行無阻的敵人,才是他們最大的勁敵,因為,他們無論誰,都永遠無法揣測到他的極限。
所以,在得知王天逸失誤之後,羅洌一直擔心著林阡會不會是令楚風流結束神話的那一個,但現在,這疑慮基本已經消除:原來,王妃已經在吳越身邊誘出了叛徒,還即將,利用寧家的人多勢眾先行拖垮時強時弱的楊宋賢……
既然王妃對吳越和楊宋賢的弱點了若指掌,王妃一定也了解林阡的弱點,羅洌心想,不怕林阡會逃得過王妃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