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一笑:“如果換作從前,楚將軍一定會立即封鎖,可是,如果楚將軍自以為我已經走不掉了,還會封鎖麼?”
她的心越來越寒,原來林阡在濃雲井就已經在和何慧如不停地聯絡,為了讓她不察覺,也為了讓她能夠徹底地放心不再戒備他,他最好的方法就是被她抓住請為座上賓客——於是,林阡就這樣讓一切敵人都為他所用,他就這樣利用了五虎將的內亂空隙,和何慧如的聯係越來越緊密,他就利用楚風流的內亂來構想他外圍的部署,對情勢的掌控越來越清晰。雖然那時候楚風流已經開始著手濃雲井的封鎖,可終究沒有全心投入,她以為,反正林阡在自己身邊走不掉,她以為,林阡被藍玉澤和雲煙的安危牽製,心甘情願幫她平定內亂,她以為,她可以暫時贏得喘息之機……
她錯了,阡真的不止為情所困,也更加是為戰而生。他不動聲色扭轉大局而她還蒙在鼓裡,怎叫她不輸得心服口服!
“可惜收到我命令時,慧如和新嶼不在一起,軒轅九燁的援軍來救你,我才知道新嶼很可能已經中計,我隻能臨時改變我的計劃,不用新嶼。”阡輕聲道,“如果新嶼和寧家開戰,先入魔門的越風和葉文暄等人必然接應,軒轅九燁和林美材的精力,會全部集中在他們的身上,我唯一的方法,就是讓慧如引領盟主和海將軍,從濃雲井暗度陳倉。趁著你還沒有想到去加緊封鎖,我必須保證他們有足夠時間進入寧家……”
“所以,你將計就計,你為了讓我繼續對濃雲井掉以輕心,甘心被我禁錮一夜?”楚風流才知一著錯,滿盤輸。哪裡是林阡被梁四海麻痹啊,這分明是,她楚風流被自己的計中計麻痹了,林阡心裡的布局比她更大時間更早手段更密動作更輕,他沒有理由不勝她!
“我隻歎我創造了一切機會,創造了也是被你所用。”楚風流苦笑著,她想不到她連短暫得不能再短的勝利都是虛無縹緲的,林阡留給她的,是無數次救命的恩情,和一次戰敗的經曆。林阡能夠從他自己的想法來推敲她的思維,而她,卻不能反之。所以,不僅僅是先前以為的“贏了戰爭,輸了心”,其實,戰爭和心,都輸了……
豈止峰回路轉?已然勝利在望!
自盟主率軍而來之後,紅襖寨如虎添翼,形勢驟然向勝南偏移,感覺勝南好像就是在等盟主到來,一旦等盟主會合之後,勝南的氣勢便厚積薄發!新嶼忽然激動地想說,勝南,或許,盟主真是你的福將,要知道,從前我們沒有把楚風流勝得無話可說過!
盟主是勝南的福將……新嶼為這說法心念一動,驀然開始領悟:難怪總覺得勝南不一樣了……
雖然,這的確還是屬於他們三兄弟的戰場,金北與紅襖寨又一次地狹路相逢,當年人當年事一幕幕重現,是曾經的吹角連營,是往昔的旌旗組練,是舊昨的鐵鱗貔貅,一點都沒錯;卻又不單單屬於三兄弟的回憶,因為,驍騎悍將,不再局限於泰山一隅,那之中,有勝南過去歸屬的紅襖寨,有阡如今領導的抗金聯盟,也有他將來必定統一的短刀穀!
難怪不一樣啊,再回到當年看一看,方知阡的布局,為何越來越大……
宋賢心頭,儘管也熱愛戰地烽煙,卻更擔心勝南安危,適才他一直堅持,隻因紅襖寨處於危險邊緣,現今形勢平定,心一鬆懈,最容易刀傷發作,宋賢於是和吟兒一左一右在他身側,看著他臉色越來越差而束手無策。不知怎地,那伶牙俐齒的盟主到了勝南麵前竟變得沉默少言、噙淚看著勝南似乎心疼多於憂慮,宋賢當然不可能也沉默著任由勝南傷勢惡化,忽然憶起去年夔州之役,雲煙姑娘以玉戒複活勝南之傳言,不禁急中生智,對啊,他恢複記憶之後,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勝南,玉澤還活著……勝南會為了玉澤,撐下去的,撐下去的……
“勝南,聽我說。”宋賢低聲說,“七月十九那天,發生了什麼……”
林阡一怔,緩過神來,風聲邊陲,一切都仿佛被凝固,整個世界,獨留下那一個未解心結。
“玉澤沒有死,柳峻那幫手下雖然殘忍,不至於要了她的命。”
阡微微一笑,雖然楚風流早先就已經告訴了他,卻真的,很希望聽到宋賢的證實。
“活著,活下去,為了她,也為了我們三兄弟的心願……”宋賢動情地說,新嶼連連點頭,笑起來:“這才是你二人該對話的方式,可千萬彆再說不是兄弟這種話。”
宋賢忽然正色:“勝南,如果兄弟和女人一定要選擇一個,我寧願選擇自己兄弟。”那是屬於潺絲劍的堅決,並不是因為他對玉澤的愛不如勝南對玉澤的深,也不是因為愛情有先來後到,更不可能因為勝南是抗金聯盟的不可或缺,隻是因為:“我認識玉澤才一年,可是認識我兄弟已一生。”
饒是習慣不流露感情的勝南,也聽得動容。新嶼在旁聞言而感慨萬千:“記得麼,小時候我總是說,今生今世都由大哥來罩著你們,我不死誰也不準死,現如今,就算你是九分天下,又或者你是三足鼎立,都不變是我的二弟三弟。”
“死不了,我林勝南命硬,不會隨便栽在誰手上。”阡微笑著,當然不死,否則,宋賢和新嶼要長達一生的征途誰陪?抗金聯盟的輝煌誰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