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捷了就安全了?當然不可能,這殺機四伏的戰場,在聯盟取得壓倒性勝利的時候,阡落腳的地方,就更有可能最惹眼,最危險……下一刻,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凶險隨時隨地都會找上門來,誰教他林阡是中流砥柱?
海將軍心中焦慮,一等戰事告捷,就不加喘息離開隊伍直往回趕,一眾麾下都好生納悶,從來都隻見海將軍一馬當先衝鋒陷陣的,今天竟迫不及待地撤了。
凶險果真被海逐浪料中,這一路回來,靠近阡營帳的地方,真就有不少可疑人物出沒,海將軍眼疾手快,見一個除一個,有多遠監視多遠。環行一周,海將軍確保近處再無危險,下得馬來,正欲上前,卻看幾個守衛,鬼鬼祟祟在帳外看著什麼,其中有個正是麾下“大嘴張”,海將軍不禁奇道:“大嘴張你們在看什麼?”
大嘴張啊了一聲,趕緊和那幾個守衛一同散了,重新排列。
“看你們如何擔當這玩忽職守的罪?!”海將軍慍怒著,這種錯誤,怎可以發生在短刀穀的將士身上,何況還是這種緊要關頭?
“若有下次,軍法處置!”海將軍少有的嚴厲。
大嘴張麵紅耳赤站著,點頭如雞啄米。但見海將軍上前一步,趕緊製止道:“將軍,還是不要進去了吧……盟主在裡麵,將軍去不大好……”
“有什麼不大好?正好我有事向盟主稟報!”海逐浪自然不解風情,“你好好在外麵守著,出什麼事我拿你問罪!”
“是!”大嘴張退後一步。
“盟主,楊宋賢幾位少俠遣人來報,迷宮之內……”海逐浪掀開簾帳,一邊掀一邊舌頭打結,“盟主!你怎麼在,在……強……強……”他能看到吟兒整個人伏在阡的身上,想到的第一個詞就是強暴,想了半天沒想通吟兒到底在做什麼,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吟兒一驚而醒,從阡的心口移開,慢慢爬坐起來,海逐浪失神望著這一幕:“#¥%……”看吟兒表情無辜,海將軍尷尬不已。
“海將軍,你彆走。”吟兒忽然表情嚴肅地對他說。
“我還是走吧……你們,要不你們,繼續?繼續?”海逐浪壞笑著,欲退出去。
“彆動。”她重申之時,海逐浪驀地感受到一種強烈的殺氣於不遠處生成。瞬即,數道巨力齊齊破帳,直灌而入全衝向吟兒一個方向,自以為有十足把握暗殺得了阡,卻忽略了盟主手中淩厲玉劍。
這幾個刺客膽大包天,速力非凡,理應都是精挑細選,來得太快,吟兒根本不及下床應敵,隻得一手緊攥著阡,一手與先行者對戰,三招以上,才將之中一人擊斃,緩得一緩,海逐浪與一眾守衛皆入帳以護阡吟,將那群刺客儘數拆分了,無奈海逐浪接下第一刀,方察覺這群不是普通刺客,來曆絕對不凡,對方一刀砍在自己刀上,竟感覺比今天在戰場上遇過的葉不寐、羅洌武功還要高強,心念一動,對方身形,竟還有些熟稔,仿佛,在何處見過……
個個都是一流高手,且從武功上看,絕對不屬於金北金南或魔門!第四方敵人,他們究竟來自何處……海逐浪暗叫不好,雖然守衛勝南的兵力也是百裡挑一,卻明顯不敵來人。這刺殺,來得又快又險,又未免太準……
敵人布局精密,攻勢狠辣,帳中兵衛,皆覺吃力。儘管越風吳越都離此不遠,海逐浪卻有些吃不準,在他們到來之前,憑最近處的這群守衛,能抵擋得了這些遠勝於他們的高手第一波尖銳衝擊?
“要活命的全部退下,我們隻要林阡一個!”海逐浪麵前此人,不僅身形熟悉,聲音也尤其親近。海將軍心一凜:天啊,難道是他?!
不錯,是他,蘇慕離,唯有此人,威嚴無限可及其父!他的父親——蘇降雪……
蘇慕離隻一句,海逐浪不寒而栗,諸守衛自亂陣腳!他們當然不可能丟下阡,可是再留在這裡,真的隻有送命的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蘇降雪,他為了除去阡的性命,已經不惜派出了他最得意的兒子?!
海逐浪心寒,不僅是為了蘇慕離的來勢洶洶,而且,是為了一個事實:這麼說來,蘇降雪暗算林兄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直到這次,竟以最厲害的兒子來鋌而走險!再深入一想,蘇降雪如果再不得手,總有一天,甚至會親自出馬!?
是啊,審時度勢的蘇降雪,他不可能覺察不到,他在攀登權力高峰的同時出現的最有可能的對手是飲恨刀林阡!且不談蘇降雪是從何時起關注阡的,也許都不必刻意去關注,他聽得見有關阡的一切……海逐浪冷笑著,原來,蘇降雪也會害怕的……
“來得好!來了你們就走不了!”吟兒厲聲道,說的同時,又一劍製衡三敵,“諸位就讓他們看一看,我抗金聯盟無論哪一個兵將,都不會在敵人強大的同時先對自己投降!把他們全都關在這裡,一個都不放!”
“說得對,不過就是七八個難纏的,咱們打不敗,還牽製不了麼?!”海將軍亦立即舞刀拖住兩個殺機畢露的敵人,心知這一戰不僅是時間之戰,更是信心之戰,“切不可被他們嚇怕了!”
“把這群刺客全部收拾在這裡!”諸將鬥誌高漲,爭先恐後去挑戰來人,驟即將刺客衝散,各個擊破,分而殲之。
蘇慕離明顯未曾想過,這樣迅疾有勢的下馬威竟然也會失效,不僅麾下被衝散,連先行刺殺林阡的三員猛將也儘數被阡身旁少女打退,眼神突變,刀上已聚滿真力:“是你自己要陪林阡一起死,怨不得我!”
話音未落,海逐浪已不顧一切衝上前來,飛快地接下蘇慕離這一刀,麵色凶狠地看著蘇慕離,海逐浪壓低聲音回複他的驚詫:“蘇將軍,請不要自取其辱!”
驚見海逐浪反常的恐怖表情,蘇慕離不禁一怔,提刀後退一步,冷道:“若不退下,莫怪我不念舊情。”
“若林兄弟出事,你我之間,縱有情義也是虛偽。”海將軍冷笑著回答,卻坦然。逐浪知道蘇慕離既然能來就必定出得去,憑自己一定抓捕不了他,卻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他傷害阡和吟兒,捍衛之心早已有之:“蘇將軍,有我抗金聯盟在,你想取他性命,恐怕不會那麼輕易!”
蘇慕離冷冷推敲這個不應存在的事實:“你抗金聯盟?!你海逐浪,竟也會有歸屬之地?”
“逐浪以前,的確不願意歸屬任何地方,隻因沒有哪裡,給我踏實的感覺。離開半刻,都歸心似箭。”海逐浪笑起來,竟被自己說的感動,“那也許,就是盟主說的榮辱與共吧,我說不出來,可是覺得貼切。而且還覺得,我海逐浪活得越來越年輕了,仿佛以前又重複了一次少年時……”
蘇慕離驚愕地聽著,聽不懂,轉過頭去,看阡最近側又已伏斃數刺客,才知阡身側少女正是海逐浪話中盟主,雖然早聽說過盟主威名,不親眼一見,根本不願相信。僵持片刻,形勢時不我待,帳外忽然馬蹄聲激、戰意沸騰,已全都是屬於抗金聯盟的鼎盛。
“撤!”吳越越風大軍凱旋將至,所幸蘇慕離下令及時,才能保證順利撤退,儘管如此,依舊在盟主手上折損了五六員猛將。
風平浪靜。諸將於阡帳外聚集,思及適才百密一疏,不由得大呼有驚無險,幸好吳越越風幾乎是隨刻就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當即吳越重新部署防衛,越風馬不停蹄領軍追趕而去,不刻,眾人心頭波瀾逐漸平息,柳五津亦聞訊趕至。
“這是適才截住的三個。”越風將三大刺客生擒了帶到柳五津麵前來,撫今鞭真乃神器也,柳五津麵露奇色,這三大刺客他都認得,皆是蘇降雪帳下紅人,論單打獨鬥,都在短刀穀zhan有一席之地。
“交由盟主來審問。”越風說的同時,往人群裡搜索吟兒的影子。
“不必審問,這幾個我都認得。”柳五津搖頭,“蘇降雪,他還是動手了。”
“蘇降雪?短刀穀傳言非虛?”吳越義憤填膺,“他竟趁人之危到這個地步?”
“幸好你們來得及時,我短刀穀兵衛,無一人傷亡。”柳五津帶讚許眼光看越風與吳越二人。
“這功勞也得由盟主分攤呢,適才若不是盟主她臨危不亂、鼓勵咱們堅持,我們未必抵擋得了那突如其來。”海逐浪道。
“盟主,自是也要大加讚賞的。”柳五津點點頭。
“無良馬賊,你短刀穀也真是怪異,每次作戰剛一半就開始論功行賞。”吟兒聽得了這一句,微笑著從營帳中走出,“不過這回你們可就都錯了,功勞最大的還屬你短刀穀的兵衛,若不是有他們相助,敵人十幾個打我一個,我可就吃了大虧。”說的同時,吟兒走到人群深處去某個人的麵前,遞上一把刀去,群雄視線雲集,如果看得沒錯,吟兒現在麵對著的,正是今晨由勝南半壺酒釋亂時收服的小將範遇,群雄皆不解何故。
“如果我沒有記錯,除了短刀穀兵衛之外,拚死護衛勝南的還有你一個,範將軍,這是你遺落的刀,我代勝南謝謝你。”
“不礙事,盟主,我們都是為了林少俠。”範遇難為情地笑笑,接過她親手呈上的刀,“範遇也謝謝盟主,原不指望這把刀能從敵人手裡搶回來。”
輝煌而融洽,她知道阡已經幫她也到達了巔峰,她的抗金聯盟,反對她的聲音、諷刺她的言行,已經少之又少,真幸福,她分享著阡每一次榮耀,阡也見證了她的每一次成長。
“不過……”柳五津皺著眉頭,環視了一周。“雖然蘇降雪下手一貫神不知鬼不覺,我們也不應當防衛得那樣鬆懈,剛剛的事情,勢必還要調查下去。”
大嘴張身邊某兵衛低下頭去嘟囔:“誰叫盟主那麼大膽,竟爬到了盟王床上去?”“是啊。”大嘴張的聲音巨大,“不僅爬到他床上了,還壓在他身上了……我們就是等著看嘛……”
群雄儘皆麵麵相覷,吟兒臉上一紅,窘迫無語,海逐浪連連向大嘴張吹胡子瞪眼,示意他住嘴,否則抹他脖子。
越風不知怎的,聽見的時候非但少了先前的感傷,反倒多了些釋懷,不禁一笑,吟兒啊吟兒,我是時候,從你的故事裡退出去了吧,你不僅僅是需要保護的孩子了,隻有林阡一個人懂,你不止要保護,還要扶持:“對了,林阡他,怎麼樣了?”
“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吟兒說,“多給他聽些捷報,他會好得更快些。”
“那敢情快了。咱們這聯盟,可以什麼都缺,獨獨不缺捷報!”吳越終於流露出一絲笑來,吟兒一愣,縱然是吳當家,在敘說勝南和他關係的時候,也不再局限於紅襖寨……
“好,戰事再更多一點,捷報就更頻繁些!”海將軍即刻接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