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柳,你確定,林阡他,真的有決心擔負這場反擊嗎?”
深夜,柳五津實在睡不著,起身到林子裡閒逛,耳邊反複叨擾著這樣的一句話。
這句話,是傍晚石中庸與林阡交談之後轉身第一句就問他的。當時,石中庸嚴肅的表情告訴柳五津,他對林阡有質疑,且質疑的,不是林阡的“信心”,而是——“決心”。
教這個滿懷期待的柳五津,當時就懵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才回過神:“怎麼,當初你可是花了三年才確定他的,難道又要反悔?你老糊塗了?可上哪兒再找一個比他更好的?”
“當初我們確定他的原因,你還記得麼?”石中庸神色凝重地反問他,“這個繼承人,必須要‘及天驕與林陌所不及’,他比天驕和林陌多的那一點,如今還存在嗎?”
柳五津聽罷就一顫。
林陌自幼便深邃而憂鬱,常常把“宋室必亡”這樣的話語掛在嘴邊,性格裡,少了一絲進取,當然不能為繼承;天驕則更加可惜,明明有堪稱南宋第一的武功,卻寧願坐斷一方偏居西南,每次對他旁敲側擊示意他來擔當這“新主”,他總推辭說要儘全力輔佐林家,骨子裡,少了一份霸氣。林阡比他二人多出來的一點,便是——一旦承擔,便當仁不讓!
這一點,毋庸置疑,天驕和林陌都難以企及,林阡可以在任何一個位置曆任何一種擔當,無論是小頭目也好,細作也罷,武林第六、飲恨刀的主人、抗金聯盟的盟王、短刀穀林家軍的新主公,一切身份,都恰如其分。令凡事都諸多挑剔的石中庸也不得不歎:“在我們尋找的過程裡,他一直在征服,無論怎樣的劣勢,都能挺過去,新主,非他誰人來當?”
“一旦承擔,便當仁不讓……”晚風來襲,似是有雨要下,柳五津輕聲咀嚼著這句,“如今還存在嗎?”
石中庸說,好似不存在了,當你對他說起川北之戰時,他竟然沒有回應你,而且臉上還帶了一分猶疑!
是啊,當時他的確沒有回應,也不曾點頭。石中庸一貫謹慎著稱,不會看錯,說他遲疑,他就是猶疑!
猶疑?認識了阡快整整三年了,他怎樣的為人柳五津可以說比誰都清楚,怎麼可能對該承擔的責任有猶疑!?
然而就在一個時辰前巧遇船王玉門關和孟流年夫婦,他們也對柳五津說,有一次阡和他們談心,無意中提到“川東之戰結束以後,我就會和吟兒一起去尋她的身世之謎”。沒有一絲預兆,突如其來的一個事實——勝南他,可能不想打這場川北之戰!
現在柳五津的心頭就像壓了一塊石頭,死活不開竅:到底哪裡出錯了?勝南他,不是一直以鏟除蘇降雪為己任嗎!?準備了許久一直到今天,怎就放棄了?勝南他,不一向是最有擔當的一個人嗎!?
一聲巨響,閃電如一束火焰從樹頂一掠而過,林葉驟然被風雨吹翻。他陡然感應到不遠處有人,不禁心念一動,手已觸刀:“什麼人!”樹後果然黑影一閃,柳五津當即運起輕功,輕易地追及那人,因懷疑他是蘇軍奸細,柳五津不可大意,用了七分力提刀攔他,那人似乎一怔,反手攔擋,兵器為劍,招式甚是熟稔,“萬裡悲秋”“古木蒼藤”“無邊落木”,柳五津讀出三個招式,便猜出了那人是誰:“紫煙?!你是紫煙?”
那人聞言一驚,撤劍退後數步,自行揭下蒙麵。不錯,正是。
難怪看她雖扮了男裝卻體形怪異,原來竟是林阡的親生母親玉紫煙?她怎會出現在此地?!柳五津當然更加驚疑!需知白帝城一役,玉紫煙應該已經帶著林陌回到了建康!
“阡兒……五津,可否帶我去見阡兒?”屬於母親的痛楚和迫切。無疑,玉紫煙是故意在跟蹤著他柳五津,“我,我連他,一麵也沒有見過啊……”
“你……怎麼還不回建康?不知川蜀形勢複雜嗎?林阡如今是我軍主帥,你和林陌……太危險了!速速回去!”柳五津厲聲道。
“若不見到他,我決不回去!”玉紫煙斷然拒絕。千裡迢迢趕到這裡,豈是說回去就回去。
“你……”柳五津拗不過她脾氣,“好吧。我安排你和他這幾天見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