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也未必能漁翁得利。”他一笑,從這一點看,他和眼前這位楚將軍,到真是一模一樣的看法。的確,若川北之戰掀起,南北前十最可能“漁翁得利”。
其實,金人應該是除了林家軍之外,最希望川北之戰開始的那一方啊——竟然因為內戰,而敵我首次同一立場,何其悲也……
楚風流也是一笑,忽然色黯:“可惜得很,你們抗金聯盟,似是不歡迎我這敵國女子,再不走,恐怕盟軍非逐客即誅殺了,不然,還能與你論用兵、比設陣、喝酒、談心。想到這裡,若傷勢怎麼也好不了,到好了……”
“其實我真不將楚將軍當成是敵國女子。抗金聯盟的最大缺點,就是金宋之分這個觀念過重,那‘金宋不容’的老規矩,是時候該打破了。”阡說。
“真是天生的破壞者。”楚風流搖頭苦笑,“唉,想當年,我們看你們南宋江湖的形勢,用一句話來概括,便是‘一個早逝的帝君,兩個流亡的王子,三四篡位的權臣,無數割據的勢力’,如今,恐怕是‘一個天生的破壞者,兩個強悍的幫手,三四忠心的麾下,無數效勞的戰友’了。”
“這是如何的說法?”
“當年,你父親林楚江去世,留下你與林陌兩個,短刀穀之內由四大家族統治,短刀穀外是一盤散沙群雄割據。如今,是你在統治南宋江湖,有盟主和天驕徐轅輔佐,麾下是忠心耿耿的林家軍,戰友則遍及南宋。”楚風流笑著,不經意間歎了口氣,“對了,恭喜你和吟兒了。這幾日我就走了,你與她大婚之時,估計我這個‘敵國女子’也不會在場,便先恭喜你們了。對她好一些,愛她,就要愛一輩子,否則哪一天你對她不好了,她會很容易變老。”
他一笑,且不管她這說法怎樣的新鮮,點頭答應:“自是要與她,一生一世。”她聽罷,麵上忽然掠過一絲憂愁,仿佛是羨慕,又依稀是不舍,更多的,卻是落寞:“真沒有吟兒那般好運,遇見一個如你這般的男人可相愛……”
五月下旬,川東之戰最終落幕,果如林阡所料,孫寄嘯因洪瀚抒之故歸順。“開戰也洪瀚抒,休戰也洪瀚抒”的這位主角洪山主,仍舊口是心非,明明還是阡左膀右臂,但又若即若離,在局勢緊張時來,到得勝慶功時卻找不到他的人影。
川東平定,隨著一眾戰友的相繼到場,不僅阡和吟兒的婚期臨近,也預示著川北之戰即將開始。
“大理傅雲邱、高昌石磐、山東楊鞍、黔西盧瀟、湖南華一方、我家黛藍、我家的天哥和陵兒,我家的二大爺……”吟兒讀著賀禮上的名字,看著必定要來參加的人的名單,喜笑顏開,“這麼多人,好,早知道有這麼多禮物拿,就多成幾次親了!”
“女賊的貪婪本性。”阡笑著說。
“你放心,多成幾次親,也是都嫁給你。”吟兒的伶牙俐齒,對敵人是武器,對他卻甜得要死。
“女流氓的厚臉皮氣質。”阡繼續找打,也隻有在吟兒麵前,才會表現成這樣一種……很詭異的狀態吧……
她笑而不理他,繼續翻那堆禮物,很是投入。
其實他明白吟兒在做什麼,吟兒很想在那堆禮物裡,翻到她的小師兄沈延,翻到她的結義大哥洪瀚抒,翻到以前一直保護她的兄長越風,這些人,都是最不看好他和吟兒能白頭偕老的人……他忽然不忍看吟兒再翻下去,因為他知道,翻到最終,吟兒會從滿懷期望,轉成慘淡收場,夢想落空的感覺,他再明白不過。
“江西宋恒、短刀穀寒澤葉、淮南百裡笙……”她讀著讀著,突然好像真的鼻子一酸,丟下禮物。
“怎麼了?反悔不想嫁給我了?”他笑著走到她身後,逆轉她的心情。
“想得美,你想賴都賴不掉。”她沒有轉過身來,卻低著頭甜蜜地微笑,忽然拾起禮物中的半塊玉玦:“咦,你怎麼把自己的玉玦到處丟?”
他一怔,看見那刻著“林”字半邊的玉玦,好像正是自己的,卻又仿佛不是,觸及衣袋裡的那份溫潤,他知道吟兒手上的這半塊,來自另一個人:“難道,他也要來?”
“誰?”吟兒一愣。
這玉玦,是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