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裡說,楚風流的出現,令你赴川北開戰的決心被左右。但我覺得,不是這樣的。不錯勝南的確有動搖,但是動搖的念頭、放鬆的想法,很早就已經出現了,遠在楚風流出現以前……”吟兒說,“四月在黔西的時候就已有之,也許勝南當時還未察覺,現在想來,印象深刻。那時勝南就對我說,川東之戰結束,立刻與我去闖蕩江湖,後來,勝南隱遁的意念,也就越來越頻繁,可恨我一直隻當是玩笑,一直沒有為勝南分憂,所以今時今日,才教那些不理解的人,把一切責任,都歸咎於楚風流的出現……”
“吟兒,不乾你的事。”他臉色逐漸改變,他知道吟兒想過問,吟兒可能也覺察出了形勢的暗藏玄機,可是那樣複雜那樣凶險那樣黑暗的內情,他怎能夠讓吟兒來認識來深入!?
“勝南,我覺得,能令你有抽身而退意念的,不會有彆人,隻可能是短刀穀。勝南不必為了我不受傷害而不告訴我,因為我縱然與此毫不相乾,當上盟主的那一刻也就注定已經是眾矢之的,說好了每一戰都一起,為何想不通的事情不能向我述說?”她誠懇地問他,微笑著抱住他的手臂來懇求,“我真不希望見到大婚之日,有個喜笑顏開的新娘,旁邊站著個神情抑鬱的新郎,那樣教人以為,新郎不愛這新娘,新娘占了個大便宜,謠言就更多了,政治婚姻的說法就要伴著我們一輩子了嗬嗬……”
吟兒啊吟兒,教我怎麼忍心告訴你?其實我還是喜歡見你這般輕鬆簡單,而不能與我一樣,被過多的捆綁牽絆到窒息。短刀穀的種種內情,我絕不能告訴你聽。
於是阡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說:“是啊,一時之間真不想打川北之戰,因為如今還不是最佳的時機。”
“怎就不是最佳的時機?”她一怔,“天驕、無良馬賊、二大爺他們,不都說現在是最佳的時機嗎?”
“那也是因為,他們為了川北之戰,忽略了陝西鳳翔。若不是昨日詢問楚將軍,我也不會知道,鳳翔府的越野山寨,此時已經危在旦夕……將近一年來,蘇降雪的親信全在鳳翔與金國的大王爺抗衡,蘇降雪擔心自己在短刀穀的地位不穩,所以才把事態遮掩,除了金人和蘇降雪自己,沒人知道會有‘危在旦夕’那麼嚴重……”阡輕聲道,“而這次楚將軍被禁錮一事,證明了越野山寨的危機十有**。”
“難怪大家覺得是好時機,原來蘇降雪快不行了?”吟兒一愣,“也就難怪蘇慕離逃走之時,臉上的表情那般悲涼……哦,所以,蘇家的人才那麼想殺你……”
“金國的大王爺虎視眈眈,蘇降雪和越野的大半兵馬都要留在陝西禦敵,所以在短刀穀內的勢力才顯得空虛,形勢有利於我們。但若此時開始川北之戰,越野山寨,頃刻就可以分崩離析。”阡低聲道,“我們的川北之戰,第一步就會害陝西義軍全軍覆滅,第二步,則會是蘇降雪的敵人和蘇降雪之間明爭暗鬥被激化……
“原來如此……”吟兒恍然大悟。
“縱然如此,也還有一種相反的可能性,便是蘇降雪並沒有危在旦夕,楚將軍與他們共謀,刻意出現在我的眼前編造謊言,強調蘇降雪危在旦夕,引盟軍大意草率進軍,又或者以越野山寨之存亡牽製我,令我決心動搖,當然,這種可能性,就要看楚將軍的為人了。”阡說。
“我也寧可相信楚姑娘。蘇降雪這一次,是真的危在旦夕了。”吟兒點頭。
“過去的三年,我一直在穩步地接近著短刀穀,想不到在短刀穀前的最後一步,竟會有了停滯不前的意念……吟兒,原本我二人成親的第二天,應當就是揮軍北上之日,如今,卻在心中一直策劃著如何與柳大哥爭取戰事的拖延。”阡輕聲歎,“但他們,又有幾人會同意這拖延……”
她也略知林家軍臥薪嘗膽了幾十年,即便都擁護阡,也一時半會不可能同意阡的拖延:“他們不拖延,那便我們拖延!”吟兒微笑,給阡出主意,“我二人成親的第二天,就是揮軍北上之日——但又有誰人可以決定,我二人成親之日?便把婚期拖延,拖他個永無止境!”
他一愣,斥道:“餿主意。”雖然為吟兒而震撼而感動,他卻不可能答應這麼做。
“怎麼了?不是很好嗎?”吟兒一怔。
“收了這麼多的賀禮,你把這些首領們都晾著?人家大老遠地來,你卻拖他個永無止境?到時候看這些首領都在川東,各地紛紛舉事,那好容易平定的天下不就瞬間全亂了?”阡說著說著,吟兒便被逗笑了。
“吟兒,不管有幾人會同意我的拖延,我都會努力去試,對柳大哥,對石中庸,對天驕,對路前輩。”阡深情說,“還有,吟兒,婚事絕不能拖延,因為在我林阡的命中,娶你的事和戰事並重,不可以為了後者而耽誤。”
吟兒噙淚點頭。
這一刻,因為深愛,她試圖了解內幕來分他的憂,也因為深愛,他刻意隱瞞了太多的內幕來阻止她陷入憂愁——石中庸,柳五津,路政,範鐵樵,寒澤葉,風鳴澗……太多的名字從心裡一閃而過,深交的,淺識的,沒有見過的,短刀穀的首領、將帥,或家族,名義上都屬於林家軍,之中又會分為怎樣的派係……
是的,沒有一個人可以說,他是絕對清白無罪的……
夠顛覆了麼?好像還有更深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