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內耗(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6728 字 11個月前

() 第386章 內耗

吟兒意識到自己的話引起了柳五津誤解,急得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正巧阡從路的那邊過來,吟兒立即上前去:“勝南……我……他……”

阡一眼便看清柳五津臉上的痛苦和激動,心念一動,知天驕的勸解已經來不及,柳路石陳四位前輩,連柳大哥都處在慌亂不穩的狀態,看來戰事延期注定要再起波瀾。於是先讓吟兒回避:“你先回去,我和柳大哥說。”

吟兒一步三回頭,明顯也被短刀穀的焦慮情緒傳染,擔心不已。

“勝南,是否極度憎惡黨派之爭?”柳五津聲音沙啞,阡立刻明白吟兒同他講了什麼,蹙眉:“原來連吟兒也覺察出了……”

“短刀穀的內鬥,再怎樣掩蓋,也掩不了個中醜惡。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遲早的……”柳五津歎了口氣,“當年不與你提起蘇降雪,也正是不想把醜事過早暴露,不想動搖你的信念和理想……卻沒想到,你還是那麼快就知道了……”

“可是,我知道的那些,卻依然隻是片麵。”阡輕聲回答,“柳大哥,既然如今已經擇我為主,那還需要掩蓋什麼?今時今日,已經不算‘過早’,我也不可能有絲毫動搖,何不將短刀穀中的黨派之爭如實相告?”

柳五津臉色一變:“如……如實相告?”“如實”二字,甚是震驚——難道勝南覺得,他們在搪塞,他們在遮掩,甚至他們在撒謊?心一顫,柳五津有太多話明明可以說,可是不敢說,他實在不知道,勝南目前所知多少……

“夔州之役,雖說是抗金聯盟的‘奠基之戰’、對我們來說也的確意義重大,但對蘇降雪而言,分量還不至於那麼重,重到可以撼動他的地位。然而黔西之戰自始至終,蘇降雪都在不停地算計盟軍,先把吟兒出賣給魔門,後來又趁我傷重前來暗殺,三番四次,不依不饒……柳大哥,我思前想後,隻覺我和蘇降雪之間,有不少人在穿針引線。若非有人旁敲側擊,蘇降雪怎可能覺得岌岌可危,怎可能視我為最大勁敵?短刀穀中的黨派之爭,恐怕遠比我所知的複雜……”

阡已經儘量避開直指柳五津,然而柳五津心中顯然震撼:“也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蘇降雪視你為最大勁敵,是因為你林阡雖未入穀,短刀穀內外卻已經到處是你的勢力……所以蘇降雪,覺得岌岌可危……”支支唔唔,明顯這不是理由,而是借口。

阡忽然沉默了片刻,柳五津心頭也全然忐忑。的確,不信任的裂痕已經由暗轉明,他們互相說話都有避忌,行為也開始隱瞞。儘管,出發點都是為了對方——阡不忍指明“穿針引線”“旁敲側擊”的是柳大哥,是怕柳大哥自責,而柳五津,也不希望勝南獲悉林家軍的一些不堪回首,怕他失望於他的理想……

怕對方誤解而刻意轉彎的林柳二人,可曾想過,自己的話轉彎之後,的確把可能會生出的誤解淡化了,卻引得對方的思維也跟著轉了彎,所以生出了另一種層麵的誤解?!

先前沒有想過,現在才想到,已經追悔莫及。氣氛僵硬了太久,短刀穀的醜惡內幕,彼此其實都心照不宣。

“柳大哥,我希望柳大哥能明白,如果我會動搖,早就已經動搖,柳大哥不必擔心那些內幕告訴我會引起任何後果,也不必擔心我會懷疑或離去……短刀穀的所有黨派,可能沒有一個人是清白無辜的,所有人手上可能都沾滿了鮮血,這些我都清清楚楚,柳大哥沒有必要再有什麼避忌……”阡歎了口氣。

柳五津卻依舊不言語,他需要知道,阡現在到底了解到一個什麼程度,他不能把那些不該講的也全都講出來……

阡深知到此時若還不挑明,誤會必定還要升級,所以隻能直截了當,繼續說下去:“就我所知,除了林家和蘇家之外,短刀穀裡還有寒澤葉、陳羽豐、百裡笙至少三位‘九分天下’的勢力,各自結黨,皆有擁躉,對於蘇林兩派的誰優誰劣,這三家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林家和蘇家之內也不是那麼凝聚,恐怕派係還要再分,既盤根錯節,又各懷鬼胎……自三年前開始,短刀穀就開始自相殘殺,蘇林兩家之間的內耗,甚至,蘇家軍內部、林家軍各自之內的,內耗中的內耗……”

“你這一切,都是從何聽來?”柳五津一震。

“不是聽來,是我自身所悟。”阡淡淡一笑,“三年前我初涉江湖,幾個月發生的事就比過去十幾年發生的事情還多,當時的所有紛爭,外表看來都是由飲恨刀和雲霧山比武聯係著,後來也全都推脫了南北前十,於是就輕易地隱形在當時簡單的形勢之中……可是後來仔細深究,才知很多事件,都根因於短刀穀內鬥。”

柳五津麵色震驚,僵立原地。

“三年前,飲恨刀因故丟失;其後陳羽豐和我姐姐尋刀而失蹤;緊接著池喬木在尋刀途中叛變降金、與他同行的人是柳大哥你最疼愛的聞因;同期,範鐵樵和路政前輩的兒子路成也是尋刀路上、行蹤暴露給了黑曖昧道會……這些事發生得緊湊密切,當時我隻知它們發生,卻從未想過它們為何發生——它們發生的時候,正是林蘇兩家實力變化的最關鍵時刻。在那之前,我爹被蘇降雪出賣險些被陳鑄擒獲,林家軍慘敗而歸元氣大傷;‘九分天下’剛剛成立不久,越野就叛離我們投靠了蘇降雪,形勢已經完全偏向了蘇家。多事之秋,飲恨刀的丟失根本就正中蘇家的心意,值得他們順水推舟——陳羽豐是塑影門的領袖,蘇家當然要傾儘力量根除;集中精力打壓池喬木的地位,池喬木鬱鬱不得誌自然要叛變降金,一降金就一定會反金的義士來鏟除他,借刀殺人,蘇家一舉兩得還巧妙置身事外;同樣的方法,蘇家還欲借黑曖昧道會之手輕鬆除去範鐵樵;恰巧他二位身邊帶著的是你和路政前輩的子女……尋刀而已,足夠擊潰‘七大首領’之五,還順帶除去了‘九分天下’之一,如此行徑,隻有蘇降雪做得出。”

柳五津攥緊拳:“那年,在穀中遭到打壓,我們不得不聯絡各地據點,希冀他們能幫忙反擊,就連越野,我也借口尋刀路過陝西,試圖說服他回來……卻沒有成功,山東紅襖寨,更是在那段時間和我們疏遠了聯係……全都是蘇降雪從中作梗……沒辦法,我們隻能通過天驕來舉辦雲霧山比武……但你可知道,你父親的死,更令蘇降雪猖狂……他欺人太甚,我們……不得不……反擊……”

“雲霧山比武之時,天驕明明部署周密,金國那撈月教和含沙派卻還是潛入其中,成功暗殺了慕容山莊的莊主慕容兼……”阡輕聲道,“那麼多的重要人物,為何獨獨殺一個慕容兼?隻因雲霧山防備得天衣無縫,金人隻能從慕容兼下手啊……根因便是——慕容兼與蘇降雪來往密切……”

柳五津麵色一變,嗯了一聲點頭。阡從前隻是猜測,不敢落實——原來柳路石陳和曹蘇顧範一樣,用的正是借刀殺人!

“淮南勢力,向來割據,百裡笙忠於天驕,是林家軍的自己人;司馬黛藍屬於點蒼山雲藍,也隸屬林家;然而慕容山莊和小秦淮遠比他兩家曆史悠遠,是兩淮最大勢力,所以是蘇林兩家角逐兩淮的重要幫派。對於林家來說,公然支持蘇家的慕容兼必殺!而小秦淮的白翼幫主一貫中立,若小秦淮和蘇降雪聯手,林家軍在兩淮就一定無法立足……所以……小秦淮也要算計在內……”阡不忍說下去。

“白翼幫主德高望重,他的死,不是我們故意為之,但也算巧合。對林家來說,小秦淮群龍無首,著實對司馬黛藍和百裡笙最有利……”柳五津歎息。

“所以,將計就計,趁白幫主去世,在小秦淮鼓動內亂嗎?”阡麵帶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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