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同意……自然合作……”陳鑄霎時熱淚盈眶,立即斟酒給他。
果然,林阡在犯一個大錯。
可是這錯誤,犯得好生詭異。不是陳鑄迷惑了他,而更像他在指使陳鑄……
天驕的心,驟然被揪緊。竟然……現在的心情是驚悚!
“那便好,從此以後,不要再有任何的動搖,不要再覺得對你家王爺愧疚,要時時刻刻記得,現在這個選擇是最好的,對每個人的傷害都是最小的。”
“嗯,我明白,我思前想後,還是瞞著王爺最好。”
竊聽之時,天驕不得不順著陳靜的思路,去儘可能地作荒誕設想:瞞著王爺?難道……林阡真的要拐跑楚風流?
陳靜如果在側,一定會這麼聒噪,林阡不參加川北之戰,欲同楚風流雙宿雙棲。但是不對啊,林阡若真這麼薄情寡義,又置鳳簫吟於哪種境地?大婚在即,他二人恩愛難道隻是林阡之騙局?
天驕此時,忽然很寄望於鳳簫吟有那個本事,擊敗楚風流縛住林阡——陳靜的思想,現在看來,一點都不幼稚……
幼稚的是林阡啊,很可能柳路石陳的判斷沒有錯……有些方麵,他真的還不成熟,竟為了情愛,而不顧大局……
天驕卻根本想不到,事情遠遠不止這麼危險——
“你我都不願見他們骨肉相殘,可是,日後免不了會兵戎相見。”阡語氣一轉,“若交鋒之時,我二人都在場,那就最好不過,你儘力阻攔王爺,我必定調遣開她。”
“嗯。”陳鑄連連點頭,言聽計從。
“若陳將軍你不在,我可以擔保她避開一切。萬一我不在場,也請陳將軍多留份心。”
“我明白……我會做到的。”陳鑄歎了口氣,終究有些不舍,“唉,恨隻恨,她先用了十七年的時間,成功地完成了她現在的這個身份。我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歡現在的這個她,不能再用另一個身份去打擊她……都是為了她好,可是,想想真的很殘忍……統領一路兵馬,和自己的父親對著乾……”
阡誠摯地看著他,輕聲說:“陳將軍,既決定瞞著,就應當徹底瞞著,瞞儘天下,瞞一生一世。所謂真相,可以永遠塵封,不見天日。隻要你我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知曉,她就沒有那樣的罪名,除你我之外,沒有人會覺得殘忍,除你我之外,沒有人會痛心。何不讓殘忍與痛心止於你我心中世界,令她一直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讓她,還像從前一樣的開心,簡單……陳將軍,我們無力改變過去,但一定可以逆轉將來。隻要我們……能狠下心來,不怕被指責,也寧可背負這個罪名。”
陳鑄語帶苦痛:“你說得對,讓殘忍和痛心止於你我。有些秘密,隻有保守它的人辛苦……”
“陳將軍,這已經不再是秘密了。”阡微笑,“在一個人心裡的是秘密,在兩個人之間的更是承諾。我願與陳將軍守這個承諾,從今以後,無論何時何地,是對是錯,都一定對她絕口不提,也絕對敢負罪欺瞞天下人!”說罷抬起手來等候陳鑄。
陳鑄被他說得熱血沸騰,肅然點頭:“若是秘密,陳鑄還可以心軟,但既是承諾,陳鑄就必當堅定遵守,決不食言!”立即與他擊掌為誓,目光灼熱。
“陳將軍,真將軍也!”阡由衷讚歎,他知道,這樣的決定,陳鑄比自己付出的要更多,卻什麼都不會得到……如果這個決策裡自己還帶著一份愛吟兒的自私,陳鑄他,根本就是無私的……
陳鑄似乎看出他的念頭,一時動情:“唉,知道我為何讚同你的決定,代王爺把公主讓給你嗎?”
阡一怔,陳鑄噙淚:“隻因她根本就離不開你啊,其實從見她第一麵起,就是那白帝城的城門口,你和她當時還沒有任何關係,我就覺察到了,這個小丫頭喜歡跟著你,依賴著你,明明有地位卻偏要聽從你,哪怕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透出她心裡最在乎的是你。後來接觸久了,我知道她走到這一步多半是為了你……你彆覺得我小看了她,其實她的初衷,一定是想站在你身邊的時候可以名正言順,你有多高她就不能多低,如果沒有你,她恐怕對著這份功業是不屑一顧的,不會在每次成功之後都那麼開心地笑,滿足地笑……她哪裡喜歡什麼戰績,她就是純粹喜歡被你欣賞的戰績啊……”
阡帶著愁緒,點頭,連外人都可以看出來的吟兒的感情,他竟然花了那麼久才發現。
“至於父親,對她來說,不過是個憧憬而已,沒有你和她那麼深的感情,即便相認,也是受迫,更會害得你二人硬生生分離,如你所說,她會受打擊,日後會兩難,一定會糾結。”陳鑄越說越堅定,“她跟你一起幸福,跟王爺相認卻會是悲劇。誰教她先認識了你,後遇見我們呢。既然前麵的錯已經鑄成,想改也改不掉了,不如將錯就錯。”
阡歎了口氣:“陳將軍能完全站在她的角度為她考慮,林阡感激不儘。”
“林阡你言重了!”陳鑄趕緊回應,受寵若驚,說完就一笑,“你瞧,已經交談這麼深了,竟還是叫得這麼生疏,你喊我陳將軍,我還直呼你姓名……”邊搖頭邊激動地說:“也是因為你的斬釘截鐵你的決絕,令我不得不完全站在她的角度考慮。可知道,上上回你對我說‘抗金聯盟的盟主,隻能由我女人來做’的一刻,我也特彆感激你,感激你是個值得我選定的人,我差點就對你拍肩膀叫你聲‘兄弟’了,哈哈。”陳鑄笑得愉快,也略帶些尷尬,“不過,當時你那麼憎惡我,我也知道,我想和你稱兄道弟的確有點妄想,畢竟,金宋之間,還是有這樣那樣的避忌……何況,你林阡還是抗金聯盟的盟王……唉……”
“陳兄。”阡從容一笑,便將這決心向陳鑄坦露,發自肺腑,“我既娶你金國的公主,又何懼與陳兄成為知交!”
陳鑄猛然抬頭,麵露驚詫和激動之色,半晌,立即棄了酒杯用壇子喝,痛快不已:“得君此言,何分金宋,哪管敵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