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陵兒點頭,“她的笑容,真正是對毒物下達的指令!”
如果這樣,那就棘手了,何慧如寧孝容已經極難對付,何況是一個集她二人之長的蜮兒!?風行蹙眉:“那……又會是什麼樣的毒物?”
“蜮兒,這個‘蜮’字,已經清清楚楚了。鬼蜮,不是隨口叫出來的合稱,而是根本就寓意著‘鬼蜮伎倆’……”金陵得到啟發,麵露喜色。
“鬼蜮伎倆?哦?那個‘蜮’字,原來是意指水弩?”厲風行也略知一二,“水弩——這可毒了,這東西,可是見到人就會噴沙的,不僅對人噴,還對影子噴,‘含沙射影’就是這麼來的……這麼邪門的東西,她也能馴服?!”
“根據記載,‘毒蟲水弩,以氣射人影,隨所著處發瘡,不治則殺人’,在服食解毒丹藥之前的盟軍,大抵都應了這個狀況:被水弩噴中影子的人會發病,會生瘡,勉強幸存;可是被噴中身體的人,十人有六七人死。”歎了口氣,陵兒臉上卻掠過一絲笑,“不是笑容本身,而是借助水弩——終於……終於可以對症下藥了……”
厲風行疑道:“可是,這一切,會否隻是猜測?可能性有多大?”
“也許是巧合,也許就是胡氏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我母親的名字裡,也有一個蟲字,因為她名為‘蝶’,所以她的攝魂斬,應該是對蝴蝶來傳遞指令。記憶裡娘的確馴養過蝴蝶。而我娘的師父,據說名中帶‘蠨’,馴養過一段時間的蛸蛄。”陵兒說,思路一順百順,儼然獲悉了攝魂斬的個中玄機,“依此類推,這個叫‘蜮’的女子,正是對水弩來發號施令……”
“難怪,難怪好端端一個女孩,不叫玉樹臨風之玉,偏要叫鬼蜮伎倆之蜮。”厲風行的疑惑方有些解開,“這樣一來我是相信了。陵兒名中無蟲,果真不是無影派的。”
陵兒一愣,嗔道:“你倒真會苦中作樂。”
“‘含沙射影’,想當初唐門也取之為名,想不到在這裡遇見典故了。唔……水弩,若是遇見我外公的金銀血蛇,不知哪個更厲害些。”風行故作輕鬆地說,話音未落,陵兒卻已起身要走,顯然是想立即去研究解藥,竟然不眠不休。
陵兒從未這麼憔悴過,為了攝魂斬她乾什麼都心不在焉,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在這一刻,風行猛然一把牽住她的手,將她留在這裡,留在床沿,力道並不大,卻和眼神一起,示意她重新坐下。有時候,愛就是種無聲無息的流露。
“陵兒,對不起……”千言萬語,竟歸結於這一句,他知道,最近他們都很累很累,所以有很多情緒都不對勁。
“天哥……天哥不曾對我不起……”陵兒一驚,瞬即眼圈就紅了。
“對不起,抱歉那夜你推開我的時候,沒有馬上就抱緊你。”風行還未說完,陵兒已然噙淚:“不,那天是我太任性,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該推開天哥……”
“一切都過去了,陵兒。”他懷抱著她,閉上眼,聞她的發香。
事過境遷,回想那雨夜之戰,若非因為鬼蜮來襲,他二人立場的不同,將給彼此帶來一場威脅夫妻感情的冷戰。因禍得福,竟換得此刻的深情相擁,最長的相擁……
其實真的沒有什麼,比現在更好啊……
不知過了多久,還沉浸在溫馨的兩人世界裡,忽然床的內側傳來一陣啼哭,轉過頭去,原來戰兒醒了。“戰兒吃醋了。”雨夜那晚聽著戰兒哭聲明顯還嫌煩的陵兒,此刻臉上泛起幸福的紅暈。
“還有時間的。咱們一家三口,一塊睡會兒吧。”風行笑著指了指帳外半黑的天。
“嗯,好。”陵兒破涕為笑。
風行拭乾妻子臉上的淚,默默說,陵兒,戰兒,我答應你們,絕對要活下去……
長大之後,方知自己不止被理想束縛,而更被家庭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