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其實已經箭在弦上了。徐轅很明白,也完全不糊塗。
但正因為箭在弦上,才更不該魯莽行事,更該備戰充分啊。徐轅想。
可是這個想法,這個情景,為什麼這麼熟悉?這麼相似?
川北之戰,林阡也這麼對自己說吧,說草草出擊會激化內亂,說不應這麼早必須延期,說形勢複雜必須從長計議,厚積薄發。
當時自己卻不了解,林阡對川北形勢的掌握。其實川北之戰,在林阡心裡,早也已經箭在弦上了,可是,林阡對這一箭賦予的力量,還沒有齊集,不能匆匆出手,或者,還沒有對準方向,射偏了就是徒勞。
兵法有雲,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所以林阡才斬釘截鐵要留在這裡,鞏固他稍事安定的川東,也保護他剛剛平靜的盟軍。
不錯,林阡是想打川北之戰的,比任何人都想打,就像現在徐轅自己,比誰都想向鬼蜮反擊。但說到底,不能因為自己想反擊,就拖下一整個聯盟。當初,林阡是那麼理智,那麼清醒。
又是誰人,當初那麼堅決地非立即北上不可?不相信林阡說的“時機未到”,不理解林阡的延期之舉,從背後疑惑,到暗中算計,再到正麵交鋒,直至逼走了他……
仿佛是報應,讓徐轅自己承擔一次,才知道有些決定,不能隨心所欲。不能勝得暢快淋漓,是因為要顧及的實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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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不少人,很不解你的‘防禦為主’?”雲藍的聲音響起,徐轅這才緩過神來,製止了心中傷懷。
“當然要防禦為主啊,可以反擊的高手畢竟是少數,盟軍絕大部分在鬼蜮的麵前,是弱者,要防禦。怎可以逞了一時之快呢。”站在這個位置上,徐轅不得不理解林阡從前的所作所為,“總不至於為了迎合一些好戰分子,就把無辜的彆人搭進去……”
“天驕總算完全地設身處地了,也忘記了與林阡從前的分歧。”
“從前的確都是我們不對。”天驕苦笑,“隻不過,這次有點危險,不知有多少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除鬼蜮而後快不聽我的號令。”
“天驕放心,不會的,他們不敢不聽。”雲藍一笑,搖頭,“那個人,已經幫你消除了這個可能性。”
“那個人?”天驕一怔。
“林阡。”雲藍笑著說,“上次也是一樣,手下對主上有了疑惑和質疑,主上選擇了離開,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聯盟深受其害,不會再有第二次的。不止是現在,等林阡回來之後,恐怕也很難有第二次。”
“這……也是一種手段嗎?”天驕歎了口氣,“的確是陳旭說的那樣,‘雖走還留’,他,把我留下了,做了第二個他,由這個他來和聯盟絕對互信。”
雲藍一笑:“跟他爹,越來越像。”
天驕看向天外陰沉的夕陽:“隻盼他能夠回頭。希望他不要因為這一個月的經曆,真的忘記了我們,以為聯盟交到我手上就安妥了,然後帶令徒隱居去……”
“理當不會。”雲藍說,片刻,又說,“但願不會。”明顯不是那麼堅定。
天驕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堅定的理由,紅顏禍水。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何必把惜音劍給鳳簫吟呢。
“若他被落遠空勸回來,與我們冰釋前嫌。以往一切都忽略不計,隻要他回來就好。我將率抗金聯盟,獻上這份鬼蜮的厚禮,然後迎他一起去短刀穀,統一亂局,指日可待。”天驕說,“也請雲前輩記得對我的承諾,有生之年,不要再讓令徒影響他。否則,我一定會銷毀她。”
為了杜絕她銷毀他,徐轅惟能夠這麼做。而雲藍明白徐轅苦心,輕輕點了點頭:“念昔就交由我來處置。”[(m)無彈窗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