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兒,劍借我一用。”阡以為破銅爛鐵太遲鈍,不能將這牆壁劃開。然而借來吟兒的惜音劍時,竟不能在其上劃出一道刻痕來,暗叫驚奇。
“魔門的牆壁,實在獨特,有用影像為牆,有用瀑布為牆,還有用鐵為牆。”吟兒借著火光靠上來,驚訝地發現這一塊好像是鐵,跟周邊石壁顏色一樣,質地卻不一樣。
阡一怔,果然。這鐵壁夠堅夠硬,惜音劍是玉製,竟不能留下刻痕。這一刻再寄望越風的撫今鞭,也實在是異想天開,遠水救不了近火了。
阡想著想著,眼光不禁又移到那四句詩上,這字體不僅風格豪放,形態也尤為粗獷,不像刻出來的,更像是被什麼腐蝕了。那一塊也剛好是鐵,隱隱約約在提醒著什麼。正好林美材的那句“這是我魔門第一神器”襲入心間,阡茅塞頓開,終以破銅爛鐵去毀這牆壁。
“奇了怪了……”見破銅爛鐵能將鐵壁腐蝕,吟兒顯然不明白這是個什麼原理……
隨著阡摧毀這道鐵壁、把這部分鑿空之後,一道光線透入洞中,吟兒已經能夠呼吸到外界的新鮮空氣,也能看見外麵的景象。無奈能看見不代表能出去,打通了才更叫人失望:濃雲井就在外麵,可惜這被鑿開的通道開口小得不足以容人進入,而且明顯離外界還有很長一段厚度……
就像一扇、離窗外很遠的窗。視野再寬,開口卻小。
這個時候,如果小師兄在,該多好……唉,眾人同心,其力斷金。一點都不錯。吟兒歎氣連連。
阡望著外麵的濃雲井,一時失神:醜時前後,正值濃雲井的雲霧最濃,它們就像被召喚朝聖一樣要從魔門的四麵八方聚集到這裡,可是這般狹長的濃雲井,哪裡容得了這麼多的雲。所以它們就在視線裡互相排擠,爭先恐後地路過了再回來,升了又降,聚了後散,像搶地盤一樣地大亂,此方唱罷彼方登場,湊成生生不息的滾滾洪流。
這樣的景象,如果選擇站在這個角度看,凝神看,忽略了周圍一切隨風潛進去,看個兩三年,心無旁騖,廢寢忘食,顯然會看出一套高強的武功來!那個世外高人,喜歡在每天半夜來到這裡,或醉酒昏睡,或坐觀雲鬥。參悟多年之後,留下了一套至強的刀譜,恩澤了現在的林美材。
那個世外高人,在每次離開的時候都將這扇窗重新封堵,免得之中的肮臟流露出去,最後一次,基於種種原因沒有再回來。他,顯然就是破銅爛鐵原先的主人……
“勝南!”吟兒連喚了他幾聲,他才回過頭來。
“中邪了嗎?喚了你十幾聲,你傻傻地盯著外麵,還手舞足蹈起來了……”吟兒奇問。他一愣,適才一直盯著雲看,竟好像也看出了一絲端倪。
“我好像知道了林美材的刀法是怎麼來的。”阡輕聲道,“不是落川刀法了,而是萬雲鬥法。”
“嗯?”吟兒一怔。
阡將心中想法和吟兒說了,歎道:“可惜我適才沒仔細看。隻記得整體感覺,不記得每一招每一式。”
“咦?我雖然不了解她的整體感覺,卻記得每一招每一式。”吟兒說。
吟兒當即給他舞了一遍那二十五刀,雖然模仿得有所不及,卻把每一招的動作都呈現給阡看了,阡若有所思,將這二十五的動作儘數羅列在地,在身邊畫了一圈。
吟兒舞完後氣力有些不濟:“按著林美材的打法和詩裡麵的描述,這二十五個動作一旦融會貫通,可以打亂了重新連貫一遍——每打完一招就有其餘二十四招可取,如果真的這樣隨心所欲,那就有……數不清的招式了。”
她一時之間算不出那個數,於是就用“數不清”來搪塞,阡坐在一圈招式的正中央,倚著破銅爛鐵,一直盯著她看,等她舞完了也說完了,忽然笑起來。
她一愣,不自信地說:“那個數,我算不出來……”阡搖頭,還是盯著她看,笑著說:“吟兒真是習武的天才。”
“那是!我父母一定都是武功高手,所以我才這般的天資聰穎。”吟兒笑著又狂。
阡一愣,你父親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你母親……好像也是吧……懷疑一度襲來:吟兒怎麼表現得她好像不知道她的身世一樣?
可是,如果吟兒的身世並沒有公開,盟軍怎麼可能因為一個禍水命的謠傳個個都要殺了她?今夜,每一家都是要殺了她啊……
回過神來:還是先把眼前的困境破了再說。阡看完這二十五個動作之後,暗暗在心中連放了數遍,再與濃雲井裡的雲鬥景象一結合,實在清晰得很,真的很像,像極了……
“卻是這第二十五招,有些奇怪……”阡睜開眼,看著第二十五式。
“沒什麼奇怪。可能我一時沒記得好。”吟兒說。
“不,林美材就是這麼打的,可是,沒打得好,所以銜接不當,給吟兒發現了破綻。”阡搖頭。
吟兒亦覺悟:“想來也是。試想她若能銜接得天衣無縫,我也不可能輕易就發現她剛剛的打法。”
“林美材的心法屬於一氣貫注,隻要稍稍一斷、換氣了,威力就會大大減弱,這一點是她的逃不開的硬傷。”阡說,“而她的刀譜上,又正巧遺漏了半招。所以這不完整的第二十五式,就是我們破她的關鍵。”
“可以破她?”吟兒眼前一亮,“對啊,那萬一再遇見林美材,就先見招拆招,待她出現那一刀的時候擊潰她。”忽然皺起眉頭,“不過,她被我識穿之後,不可能再循序漸進著打,一定會把招式打亂。既然被打亂了,就不一定出現在第二十五刀了。”
“總之出哪兒打哪兒。”阡點頭,回身看著這個尚未完整的第二十五式,不知怎的,他並不熱衷於打敗林美材,而更想要補充這一招。整體感覺就在自己心裡,真的很想把這一招補完。
忍不住由衷憧憬:“如果一輩子住在這裡,看萬雲鬥法,那會創立出多少好刀法……”
“啊?那也彆住在這裡啊。我會被熏死,臟死的。我寧願被寒潭凍死!”吟兒趕緊道。
“這兩處都不住。等今夜過去了,我倆去黔靈峰住。”阡微微一笑。
回望了那扇“窗”外的雲景,阡卻不得不承認:雖然這個刀譜還殘缺了半招,卻已經是一個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