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急轉,而沈延和介秋風的對峙,漸入**,錐錘相抗,一瘦一重,各有千秋,但比鬥過程中,沈延不由得蹙眉,因為這個介秋風實在太詭異了,他一邊打,一邊在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沈延初時沒有聽清,後來才覺察出他一直在念兩個字:“出界!”
出界?為什麼介秋風要一邊拚殺一邊喊“出界”?真是奇特的對手!
說來也巧,被他這麼一詛咒,自己手裡的錐差點脫手,隻得沉下心來不聽他亂叫,錐在手,愈行愈快,對手之錘重,不得不令自己加緊了攻防,雙器相擊,撞出劇猛之聲。
黃鶴去絕漠刀一入獄中,二話不說直砍李君前背後,饒是君前警惕躲開,背上也是一陣僵硬,黃鶴去見他轉身,一掌往他胸口直拍,君前要自衛,不得不出掌相迎,一瞬間,隻覺奇熱無比,不多時,內力已經落了下風。
黃鶴去試探出他內力的程度,微笑道:“李君前,你枉稱小秦淮的第一把交椅了!做出這麼荒唐的決定來!也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李君前額上有汗沁出:“隻要有一點點的希望,我都不會錯過。”不錯,他堅決不讓希望破滅。幸好,大隊人馬還是安全的,而且,未必沒有逃生之機。想到這裡,努力地調勻內息,伺機進鞭。
又一大群官兵擁進獄中,沈延、賀思遠不敢戀戰,紛紛往君前這邊靠攏,隻有鳳簫吟一個人往牢房深處走,玉紫煙也還在拚命地對敵……這一切儘收眼底,黃鶴去嘴角一絲冷笑,秦川宇,你覺得你應該站在哪邊?
川宇早已經出現,首先映入他眼簾的,就是刀光劍影的雜亂裡,不能忽視的、母親焦急而憔悴的臉龐。刀在手上,怎樣才是自己的路?誰迫自己一定要選擇這樣一個荒誕的戰?
吟兒呻吟似的叫喊聲,也隨即傳入耳中,不錯,沒有聽錯,是她,聽到的時候,心已經冷了。林阡,這個名字,總被自己禁錮在心底深處,難以抹去,不知是該愛這個名字,還是該恨,或者,自己原本就該附屬於這個名字?
“川宇,我希望你明白,為了江湖著想,你應該最先承認這個鐵定的事實。你不是林阡。”徐轅一而再再而三的勸說。
“反正,天驕是更看重這一個,當然要犧牲前一個!”第一次嘗到失去的滋味。
“我從來沒有跟著你過,每一步都是我自己走出來的,如果正巧一樣,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們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那個太陌生的哥哥。
“可是,娘真的沒有偏心過。”玉紫煙曾經那麼堅定的言語,輕描淡寫的一句,卻在隱瞞自己的情況下,率先站在了那一邊,那麼,自己應該站在哪一邊?娘,你明明知道,我有可能站在這一邊,卻仍舊冒著和我對敵的風險,去保護他嗎?
沒有一個人,不在逼迫川宇做決定,可是,他自己,要先在心裡和自己對峙!
介秋風的重錘東撲西敲,力大無窮,方向無定,果真是錘中第一人,沈延錐尖抵錘,在中路化解了他攻勢,介秋風喝了聲好,力還未散去,錘已不在原處,沈延會意之時,錘力直擊膝蓋,沈延大驚,料不到他速度如此,終究未及躲好,雙膝均被錘力擦破,倒在地上,介秋風一錘當頭,沈延隻得翻讓,雖身手矯捷也無法立即起身,隻得孤注一擲,故意一動不動,介秋風大喜,舉錘就打,放鬆了自己的防備,電光石火間沈延側身一滑,錘被重重錘進地間,趁他拔錘之際,沈延一錐頓去,介秋風大驚,沈延手扣彈珠,猛地一彈,那彈珠飛出奇準,擦過介秋風鼻梁,也刮破了他一層皮,介秋風當即失措:“黃大人,我中了毒器!”
黃鶴去微微看了他一眼:“金南第十三,也要怕毒器?”介秋風臉上時紅時白,黃鶴去冷冷道:“你沒有中毒!”
介秋風大喜:“謝大人!”正要舉錘,忽地渾身無力,身體一軟,錘亦落地。沈延一笑:“沒毒,可沒說沒軟骨散。”
方敗介秋風,又忽然如一條長蛇潛進牢房,再一把長劍穿過人群,撇開爭鬥眾人直往吟兒背部砍去,玉紫煙離得最近,一劍退去本來的敵人,縱跨一步轉了身,一劍將來人擋下:“師姐,許久不見!”
那是個比玉紫煙大不了幾歲的女子,她既被擋下,立即換了招式:“師妹在宋國過得不好吧?糊塗地丟了自己的兒子,還要和剩下的兒子做敵人。”
川宇一怔,玉紫煙一愕,冷道:“總比師姐拋夫棄女好得多。邁山師兄那樣愛你,你卻棄他降金!”
“我不愛易邁山,我愛的是鷺飛!”冷冰冰怒道。
“可是,你對鷺飛師兄做了什麼,你還不是把他拘禁在這裡?”
師姐妹二人各自抓緊了對方的心魔,既是在交流劍術,也實在攻心!可是,冷冰冰似乎高人一籌,因為,她完完全全把川宇引進了這場爭鬥啊!
此時此刻,吟兒已經瀕臨絕望:“勝南……勝南……”
難道說,真的救不了,甚至,走不掉嗎?
勝南,請傳遞一些,你的執著給我……
忽然之間,牢中那人動了一動,一個細微的動作,沒有逃得出吟兒的眼,吟兒那種熟悉感,越行越近……對,是他!就是他!
大喜之餘,卻被思遠往旁邊拖,剛一定神,方才站的地方,就是一疊暗鏢。思遠焦急道:“小姐!拜托你醒醒好不好?”吟兒控製不住喜悅:“他……他……他在這裡啊!”
川宇蹙眉:“思遠……”賀思遠一驚,本能地回頭應這個名字,川宇冷冷走上前來,思遠有些慌亂,苦於無法解釋:“堂兄……”
印象之中,這裡的所有人,本都該是自己的親人、朋友、知己吧。自己什麼都沒做,可是他們哪一個不把自己當敵人?這真是一段無緣無故的笑話!他如果有立場,那他是多餘的那個人,可是他沒有立場的話,他就要被他們懷疑、利用甚至拋棄……
可是,自己本不該走過去,迎向另一個更尖銳的眼神,這一生,初次感受到如此的冷漠——吟兒橫劍而立,刷一劍直指川宇,倏忽之間,多出一個這樣的僵硬場麵,誰都料不到,吟兒會一劍指著川宇咽喉:“放了他!放了我們!”
川宇眉宇間的孤獨越發地濃鬱,他隨意地笑了笑,輕聲問:“如果我說不呢?”
吟兒又悲又怒:“你以為我不敢殺你?你錯了!世界上最可惡的,就是不孝不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