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乙嗷嗷叫著,甲卻不敢動彈,正視著那把無鞘之劍,像忽然憶起了什麼似的:“哦……哦,獨孤清絕!”
說來也巧,雨頓即變弱,停了。
獨孤訝異地一笑:“你還真是通曉江湖,臨安冷家的捕頭是吧?”
甲“啊”了一聲:“是……在下,在下是冷逸仙冷捕頭的門徒。”
獨孤清絕哼了一聲:“果然是冷鐵掌,可惜了你冷鐵掌,傳人一年不如一年。哈哈哈哈,居然如此不濟。”
冷某怒道:“你笑什麼?!”
“我笑在武林前五十名裡,怎麼不見一個姓冷的,原來都縮在臨安,‘叫囂東西,隳突南北’去了。”
冷某大怒:“我們冷家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要奪鞭子傷人!”
獨孤沒有理會他這句問話,突然低聲說:“把他放了!”
另一個冷某從頭到尾根本敢怒不敢言。第一個冷某收斂了怒氣,低聲下氣著問:“你待怎樣?”
“我叫你放了他。”
冷某道:“如果,我不肯放呢?”
獨孤手一放,殘情劍一揮,白光一閃,冷某眼前一亮,劍又回到獨孤手裡。
冷某隻覺脖上冰冷,一摸,全是血。
冷某慘叫一聲,已倒下去不省人事。另一個冷某見此大驚,轉身就落荒而逃,獨孤再一劍過去,輕輕鬆鬆將枷鎖砍斷。
一前一後來到江令宅附近,萬家燈火已闌珊。獨孤一路任這書生跟著他,卻沒有向他解釋自己為何救他。
書生滿腹疑問,也滿心的感謝:“大俠是誰,為何要救在下,大俠的武功真的很厲害,他們都是冷鐵掌的高手啊!”
獨孤聽著聽著,忽然笑起來:“冷鐵掌的高手?真是玷汙了冷鐵掌,從前冷家的一個不大的捕頭叫冷奎,都可以‘一夫無器,萬夫莫敵’,現在,卻,唉,也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書生隨著他進了衝澠酒館:“大俠的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隻希望求得大俠姓名,將來必當湧泉相報。”
正在燈下讀信的吟兒,陡然見到書生,不禁一怔:“這位好是麵熟。”那書生環顧四周,一副淒然模樣,鳳簫吟想起中午之事,啊了一聲:“你是那個囚犯……”那書生瞪大了眼睛:“老板娘……不要告發我,在下真的是無辜,不想要被他們抓去!”
吟兒本就有救他之意,聽他一求,動了惻隱:“你叫什麼名字?”
書生泣道:“回老板娘的話,在下姓趙,名叫光複。”
獨孤在桌旁坐下,回答吟兒詢問的目光:“我和他沒有交情,也並不認識,我救他,是因為看不慣冷家那幫人的暴戾,你放心,我會安排他的去處,不會連累彆人。”
吟兒一怔,這種打抱不平,她覺得不像獨孤的個性,不是說獨孤做不來,而是獨孤應該不屑做。
獨孤看出她依舊有疑惑,稍稍一愣:“當然也有些私人的原因:我很不喜歡姓冷的那一家人!我眼不見為淨,見到了就一定要攪亂。”
他說很不喜歡,那就應該是很討人厭了。獨孤的性格吟兒很欣賞:喜歡的趁興就做,不喜歡的就去攪和。
吟兒一笑,也不刨根問底,轉頭續問趙光複:“趙光複,你犯了什麼罪?”
“回老板娘,在下沒有犯罪……”
“彆叫我老板娘,叫我女俠!”
清平樂噗哧一笑:“你怎麼成為了囚犯?”
趙光複歎道:“我隻是一介書生,代表我們廣陵學子上書朝廷,替趙汝愚趙丞相鳴冤的,得罪了韓侂胄那奸相。所以他要擒我去臨安。不過,天不絕我!”
吟兒一怔:“你膽子真的很大,明知道那會陷自己於危難,你還?”
趙光複輕聲道:“韓侂胄逼死了趙丞相,把朱熹老師的學說稱為偽學,說咱們這些人都是逆黨,自從他當權之後,我們這群學子,從來沒有停止過為趙丞相鳴冤過!”
“可是你們得到了什麼?你們的攻擊隻會被他壓下去,所以在今年,他徹底定死了你們的罪,你們道學的名流,要不被貶謫,要不被革職,而你們自己,被剝奪了參加科舉考試的資格,現在誰敢傳播道學,誰都會被稱作逆黨!你不後悔嗎?”清平樂麵帶遺憾地看著趙光複。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他韓侂胄不明白,有些東西,是壓不下去的。打壓我們,他一點好處也不會得到。我趙光複不會罷休,今年不行明年繼續上書!隻要留口氣在,我就不信罵不死他!幾位救了我,他日在下一定會報償!”
不知是不是冷的緣故,吟兒突然打了個寒顫。
當年,他們誰也不知道,這場看似不相關的政壇風暴,會徹底改變江湖,把他們所有人都過早地推向了戰場。
“慶元黨禁”到“開禧北伐”,不過十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