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當真是那樣的結局,致誠恐怕真的不會告訴主公,主母她曾經複生過……那種失而複得、得而複失的感覺,豈止一蹶不振啊,根本會把深愛主母的主公往死裡推啊……
致誠看著眼前這劍拔弩張,心如刀割:“要我怎麼說,你們才能相信,當年的隴南之役,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得清……何況那是屬於上一輩的恩怨,為何還要牽扯到下一代的身上!?”
“當年的楊家,就已經是短刀穀的第一大家族,難說林楚江的用意,是不是和蘇降雪說的一樣。”“若非丹青他早逝,義軍恐怕由不得塑影門陳家獨大!”
一眾資格很老的家將,紛紛猜測臆斷說。那楊丹青正是楊致誠、楊致信、楊致禮三兄弟的父親,十七年前,與辜聽桐、辜聽弦的父親辜屺懷在同一天內,先後遭到完顏永璉殺害。
如果說楊致信、楊致禮的叛更多和辜聽桐一樣是為了血濃於水的親情,這幫自以為看透是非的老將們,為的更多的,還是地位、榮譽甚至功利吧……
在竊竊私議中,楊致誠無視致信在側,彎下身來背對著吟兒:“主母,致誠冒犯了。”寒棺已不安全,他必須儘快將她帶出去,哪怕要經過無數腥風血雨。
“致誠,我很想,很想見到林阡……”吟兒說的時候有氣無力,意思是什麼致誠卻太清楚——哪怕是重逢在漫天烽火中,也定要和林阡生死與共!
好,就為了主公和主母重逢,致誠什麼都豁出去不顧了!
用不著再考慮片刻,楊致誠放棄了勸服招降的機會,不計後果地選擇了劍指同門、胞弟、麾下!現在這寒棺裡的所有人,除了主母以外,俱是我楊致誠的敵人!
卻在負上吟兒的一瞬間,楊致誠覺察得到她身體的分量,也意識到中秋之戰她真的是被掏空了,不禁油然而生一股畏懼:“主母,支持住……不要死啊!”
“嗯……”她被動地伏在他背上昏昏欲睡,若他不騰出手去護住她,隻怕要直接滑下去。如此虛弱,哪還是印象中那個威風凜凜的盟主。
“少主,你……你要帶她走!?”“少主!”“大哥,致信實不願與大哥手足相殘。”“致誠,這……這是為何!?”“殺了她,就可以給林阡致命一擊!”“不要再執迷不悟啦!”
當耳邊的聲音一波蓋過一波最後全都淡去了,楊致誠隻聽見自己一個人的聲音,所幸自己終於不負主公信任,口中的話和心中的念頭永遠一致:“哪個要對主母不利,先從我楊致誠屍體上踏過去!”
左手護住吟兒,右手舉劍迎向第一個、第二個、越來越多的敵人,袖中藏匿無數暗器,絕對不留一絲餘地。此生竟有這般荒謬的時刻,麵對的敵人,無一不是自己的至親至愛,或師長,或兄弟,或家將,和誰都是過命的交情,哪個都可以挖心掏肺去付出去給予……
“大哥,若不殺你的主公主母,你有何顏麵去見爹娘!你忍心把你的所謂忠義建立在不孝不悌之上?!”楊致信怒問。
吟兒半昏半醒,聽到這些為難,忽然憶起當年林阡去刺殺辛棄疾的時候,張睿對他說過如出一轍的話,連林阡也抉擇不了的兩難境地,致誠這種容易心軟的人聽見了情何以堪?也許,親情和立場,真的太難抉擇,太難抉擇了吧……此刻吟兒忽然有了些神智,在楊致誠耳邊輕聲道:“致誠,我……不要你為難……若真的出不去,也不要告訴他了……就讓他,當我……當我沒有複生吧……”
“致誠,你今天執意與我們為敵,便不配為楊家軍的少主!你這麼多年,都白活了!你問問自己,對林阡赤膽忠心,圖的究竟是什麼!”楊家老將看見廝殺中的楊致誠眉間明顯有著愁緒,知道他根本不能完全狠心。
“對一個人忠心不負,哪需要去圖一個什麼!”楊致誠冷笑一聲,眉間的愁緒陡然間一掃而空,他是林阡帳下的暗器王這是他最引以為豪的稱號,這麼多年白活了又怎樣,沒有顏麵見爹娘忠孝兩難全又怎樣,數十人聚集的圍攻將他堵了個水泄不通,前後左右到處是劍鋒和話鋒一樣毒辣,他卻單憑著那一股信念一定要把吟兒帶出去,所以浴血奮戰愈戰愈勇,大喝出一句話來將所有人的苦口婆心都扼殺!
吟兒昏沉中隻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悲傷,憤慨,無畏,無悔,是對他自己的背叛,卻跟辜聽桐恰好相反,那聲嘶吼,將吟兒的心震得生疼,那股勁,是絕境中也絕不低頭的,來自林阡的執著和不認輸——“致誠寧不為楊家少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