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再聽他心跳,已不像先前那麼紊亂了。魏衾長舒一口氣,終於才覺疲累,方要休憩,忽覺樹後麵黑影一閃,魏衾看林阡還在恢複當中,異常警覺,摸出匕首:“什麼人?!”
然則她匕首剛剛握在手上,便被一粒泥丸迅猛震飛,魏衾一驚站起身來,看樹後走出來的這個黑衣人身形魁梧、太陽穴凸出,明顯還身著金軍將服,顯然不僅武功高強、內力雄厚,官職隻怕也不小。魏衾不認得他是北鬥七星中的武曲,心裡卻暗歎不妙,來的怎偏是敵人!
武曲昨夜慌不迭地逃回本營,轉念一想還是心有不甘,所以帶著碰運氣的心態折返,現在回到此密林深處,果然看見林阡身受重傷人事不省,心知機會絕妙,殺他的機會到了!
一旦彈飛了魏衾手裡的匕首,他便已知道對方孱弱不是高手,衝上前來,一麵推開她一麵一掌便朝林阡劈下。為何用掌?他原本的武器開陽劍,就是硬生生毀在這個勁敵的手上!
便即此時,突然從魏衾身後竄出頭猛獸,直朝著武曲雙腿撲來將他絆倒在地,武曲毫無防備狠狠摔在地上,由於用力太猛跌得極重。武曲鼻青臉腫,滿眼金星,又不知那猛獸究竟何物,一時不敢作動,半晌,恢複意識才發現那竟是一頭豬,魏衾趁此間隙,顯然已撐著林阡逃遠。武曲頗覺受辱,狂吼一聲,活活摔死了它,站起身來,當即追往林阡方向。
魏衾勉強負著林阡一路逃亡,時間緊迫哪走得了多遠。聽得背後風聲一緊,心知武曲竟又追來,一個踉蹌,與阡一同摔倒在地。一觸林阡周身滾燙,胸口氣血尤其沸騰,魏衾大驚隻道他性命危殆,這時武曲追趕而至,窮凶極惡又一掌淩空而下,力道比方才更狠,已算是惱羞成怒,魏衾怕林阡再遭危難,是以毫不猶豫,本能擋在他身上,那一瞬間,隻想以自己掩護住他。經她這一擋,力道對林阡已絕非致命一擊,然則武曲如此重手,她一個弱女子怎堪受得!
武曲一掌就足以令她肋骨儘斷、五臟全碎,知她必死無疑,所以一邊試圖將她移開,一邊立即醞釀出第二掌,隻是這兩次出掌的間隔,卻是青龍之血為林阡的真氣補足,武曲這一掌剛一揮去,乍見林阡陡然躍起,也是出掌與他對接,雖然重傷在身,竟也如此凶悍,武曲身體一麻,隻覺全身骨骼都被林阡強勢散去。喉頭一甜,哇一聲滿口是血。
林阡哪還管武曲死活,一把抱起魏衾,察覺她受傷極重,當即左掌抵住她背心,急朝她體內運送真氣:“魏衾,醒來!”隻是他真氣雖足,卻也命在旦夕,救她之時,自身都近乎脫力。
魏衾緩緩張開眼睛:“盟王……你……沒事便好……”他若是往常倒還可能吊住她性命,此時卻唯能任憑她身體愈發僵冷,多年來,他首次嘗到這無能為力的滋味:“魏衾、何以竟不惜性命?”
“我……怕你受傷……”魏衾麵無血色,卻露著一絲笑容,“沒受傷就好……不要再受傷……”
“支持住,我帶你回去,樊井定能救你。”他抱著她起身要走,她用勁拽住他衣袖:“不,不用回去了……命是盟王救的,就該還給盟王……”
林阡一怔,登時搖頭:“是你父兄的錯,你本就沒有罪,何來救命之說!”
“不,不是那一次……”魏衾搖頭,“是死亡之穀,我與盟王初見那次……盟王,不記得了麼?盟王當時……還是我哥哥的副將啊……”
他一驚,陡然憶起那次邂逅,魏衾回光返照,含淚笑了起來:“父親和哥哥,一定會怪我……我雖是魏家的女兒,心卻一直向著你……”抱緊他胳膊,用力卻微弱,一字一頓,林阡聽得清清楚楚:“從那時起,我的命便是你的,隻為你活著,隻要你活著……”蒼白如紙的臉上,最後一抹無悔的笑,隻是這笑容稍縱即逝,魏衾的手便已垂了下去,二十年生命隨風而散。
他抱著魏衾屍體,卻毫無力氣移動,昏沉間邁出了幾步,陡然雙腿一軟,再度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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