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林阡時刻留意著天池峽的動靜、推測著鳳簫吟可能的去向,抽絲剝繭,發現了越野正著手要引他去榆中的計劃、繼而順藤摸瓜找出遊仗劍和錢弋淺是在演戲,那麼,林阡也未必發現,他的自己人越野,堅定要對他下毒手!
“都到這地步了,林阡他……”陳鑄義憤填膺,正要罵林阡那家夥傻,怒其不爭那家夥迂腐,忽然頓住了,若林阡到這地步了還把越野當自己人,他真是傻得掉渣蠢得發黴了,他是仁慈但絕對不是爛好人,否則他怎會要海逐浪和越風在這個關頭找到陳鑄會晤?
林阡他,顯然不可能再對越野放縱!
陳鑄的語氣頓時變軟:“林阡他,既已知道越野要害他,又不可能跟我們合作,那究竟要我怎麼做?”
“修書一封予完顏君隨,如若榆中生亂,讓他切忌發兵。發兵必死。”越風說時,陳鑄才知林阡此舉,是要他們金人全體袖手、他親自來對付越野這逆臣賊子。
陳鑄不得不答應,如果不修書一封勸停,那二王爺就一定敗給遊仗劍錢弋淺……
現在,還不知來得及來不及。離開越風海逐浪時,陳鑄後悔不迭:陳鑄啊陳鑄,原本想露個臉的,怎麼把屁股露出來了。
目送這隊金兵消失於夜色之中,戰場的輪廓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一時間不禁混淆了歲月。
仿佛這不是隴右,不是金宋,是三國,是春秋。
“不知那陳鑄會不會按照林阡交代的去做。”越風站在海逐浪身邊,略帶緊張。
“事關完顏君隨生死,陳鑄不得不這麼做。不過,畢竟還是有敵我之分,所以難免會對林兄弟留一手吧。”海逐浪笑容滿麵,胸有成竹,“無論如何,且等林兄弟將盟主救出。”
越風神色才融化了稍許:“不錯。”
兩人及士兵正要歸營,忽路旁一聲微響,越風登時警覺,撫今鞭於彈指間飛閃而出,與此同時海逐浪手亦觸碰掩月刀。
撫今鞭實在是精準無匹,刷一聲就翻出五個窺聽者,再數聲金鐵交擊,鞭圈範圍所有敵人的槍矛都被削斷。
海逐浪正要叫好,突然左側風勢一變,陡然有人影一掠,生生欺到自己身邊來,若非海逐浪敏捷,必然遭那人刺中,饒是逃開了這一擊,也確實慢了半拍,左挑右抹,好容易才接下那來人的接連幾刀,來人儼然比那五個窺探者高強,眾兵卒隻見刀光中他二人身形不斷交錯、方位瞬息萬變,來人的武功顯然不在海逐浪之下。
“哥哥……”雖來人有意喬裝,但有哪個哥哥的輪廓,能逃過弟弟的眼。
海逐浪一愣才知眼前是越家金刀,隻是糾纏甚緊豈容分神,海逐浪這一愣露了個大破綻,掩月刀輕易被金刀架開,而越野他毫不留情,非但沒停刀,更還添了三分力道斬過來!
海逐浪大驚失色,難道今天要命喪他手?!這想想都後怕的此時此刻,海逐浪沒閉上眼睛等死,暴喝一聲調集全身力氣移回掩月刀搶招救命,與此同時哧一聲有電光從海逐浪衣上擦過……
怎會沒有電光,海逐浪衣衫的這一角,急急被三件兵器同時割傷,三個人手都是一樣狠,狠得這衣衫幾乎被絞碎,狠得三件兵器都幾乎因主人過度消耗而脫手!
掩月刀,撫今鞭,越家金刀,海逐浪,越風,越野……
但無論如何也無法辯解,適才這一刹那敵友之分——越風為救海逐浪,毅然站在了越野對立麵上。
聞訊而來的沈莊兵馬,火把將山路照得明亮,明亮卻顫抖。
“哼。”越野冷笑一聲摘去蒙麵,對越風的不滿尚未消除,便因見沈莊的義士沈鈞、沈釗而不悅,對越風的不滿還無法說出口,對沈氏出現的不悅卻立馬能顯在臉上,“我丟棄的廢物,也有人願意撿。”隻此一句,既諷了沈氏,亦輕了林阡。
越風驚異看著兄長、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冷風過境,從前的親切感一掃而空,換做一種凜冽的壓迫感……越野,淩厲眼神已教海逐浪啞口無聲,詭異笑容更令越風百口莫辯。
“在你手裡是廢物的,為何到彆人手上是精銳?”見越風、海逐浪都無法反駁,沈鈞立即回擊了一句,實是把他沈氏在越野手下不受重用的怨全都贏了回去。
“精銳?林阡他以為,吞並了你們就能與我爭鋒?哈哈哈哈,他差得遠。”越野笑起來,麵目猙獰,猙獰卻真實。
越風的心早已寒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哥哥跟著小人久了,竟也變作了小人……”
越野一怔,笑容漸斂,海逐浪憤憤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才是!”
“小人,到底誰是小人?”越野冷笑一把揪住逐浪衣領,衝著他耳大吼,“背著我和陳鑄這種人見麵合作,難道你海逐浪不是小人!”
海逐浪怒瞪著他,知道越野存心窺探,雖一定沒能聽到具體內容,但必然看出林阡和陳鑄的走近、繼而妄自揣測。
“誰也沒有背著你,是你背著整個世界。”越風搖頭,歎惋。
歎惋:他們與陳鑄的交流,是在軍營裡磊磊落落,且雖然一波三折倒算得上平心靜氣,卻沒想到,他們與越野的會麵,是在山路的角角落落,一氣嗬成的是敵意和廝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