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把手收回來,吟兒忽然側過身來抓住了,揉捏,惺忪:“你來啦……”
“嗯……”林阡一愣,尚不解這丫頭語氣怎麼這麼慵懶。
“……想我嗎?”她含糊地問,眼睛都沒睜開,敢情是在做夢。
林阡心中一慟,噙淚左手也握上去:“日思夜想。”
“哼,沒羞……”她癡癡地笑起來。夢裡笑有什麼用,醒過來看見林阡,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模樣了。
輕輕將吟兒攬在懷裡,他發自肺腑述說:“卻不想一直隻靠想你。”
吟兒不知有否聽進去,當此時,榆中之戰還未終結,宋軍形勢不容樂觀。
“一飛。為我守著吟兒,務必寸步不離。”林阡不可能再容許吟兒失散,把吟兒交給鄧一飛是最好的保障,鄧一飛武功已然直追海逐浪,忠心程度亦毋庸置疑。最重要的一點是鄧一飛滴酒不沾,自是比範遇更堪托付。
上得城樓,林阡綜觀全局,實知定西軍弱在何處:人數其實並不吃虧,根本歸咎戰力不足。
女真重騎兵,人馬皆全甲,刀棓自副,弓矢在後。
軍容與氣勢,皆壓倒宋方。說來也奇,軒轅到來之前,這路金軍算一支普通的精銳,軒轅到來之後,金軍麵貌煥然一新,成為百裡挑一的勁旅。
金人有四長,騎兵、堅忍、重甲、弓矢,這一切,全能夠體現於這支勁旅身上。實在悍勇,實在猛辣,且一陣退,複一陣來,每一陣重如一陣。
是楚風流從絕殺裡挑給二王爺的,跟隨過完顏永璉再經軒轅九燁整合,怎可能不鋒銳得前所未見。許多定西軍,就是看見這路金軍強弓勁弩的第一刻便被震懾。
“眾位切勿未戰先怯,此隴岐軍之重騎兵,弓矢雖好,不過是設而不發。且非五十步不射,弓力不過七鬥。”林阡於陳倉一戰即有過經驗,“對付這樣的鐵甲騎兵集團衝鋒,川軍吳氏有疊陣傳世,以步克騎,屢試不爽。”
“川軍吳氏的疊陣?是興州現任都統吳曦的祖父吳璘、所創立的那個疊陣?”遊仗劍喜問。
林阡笑而點頭:“原來遊將軍也有耳聞。”
“是啊!我和吳璘將軍是一個地方的人,少小在鄉裡聽過吳氏的事跡,仰慕得緊。他的疊陣,是以步克騎的經典戰陣,足可流傳百世。”遊仗劍說。
“何為疊陣?”肖憶奇問。
“設方塊陣,以步軍居於陣心,騎兵配於左右,步軍以槍矛在前,次為強弩手,最後為神臂弓手。待敵騎衝到百步之內,神臂弓手發射,七十步時,強弩發射,輪番打擊,使其退卻,繼而騎兵包抄,速戰猛攻。”林阡以刀鋒劃地,對肖憶圖解描述。
“然則,此情此景……”遊仗劍略帶一絲窘迫,“且不說現在榆中百廢待興,就算在平時,都需要嚴格選拔、辛苦訓練。所需兵械,非但不能短缺,更要量陣訂造。”
“遊將軍說的沒錯。疊陣之言,確是我忽略了實際。”林阡一笑,點頭,幾乎忘了實際情況:這些,都不是他林阡的麾下……
疊陣的基礎陣型已經足夠複雜,另還需從側翼和側肋進行保護,榆中城內,拿不出那麼足夠而優秀的兵馬、那麼充分而精良的武器——儘管定西軍軍紀並不鬆弛,這麼短的時間內卻練不到海逐浪向清風那種水平,絕對不可能勝任疊陣。
“好一個軒轅九燁,正因猜透我用不了疊陣,所以才敢用重騎兵。”林阡心中,既歎軒轅九燁的洞察力和先見之明,也讚賞遊仗劍的見多識廣與切合實際。遊仗劍不愧越野手下第一將才,而自己,竟閉門造車。於是轉頭看向範遇,他似也並無萬全之策,神態情緒都極其緊張,想來他是覺得榆中難以保住了。
“其實我覺得,疊陣有何不可?盟王口中所說的兵種都是最常見的,武器大多都有,你我手下的兵,雖未經過訓練,但平日結陣也很快了。”肖憶卻覺得可以用疊陣,故而與遊仗劍爭論起來,“大敵在前,總要試試看吧!”
“不能說大多都有,而是一定得全。平日裡結陣快有什麼用,調度、協調、戰鬥隊形的保持,都不能有絲毫的偏差!”遊仗劍否定了肖憶的說法,“時間太短,攔馬柵、絆馬索都沒法找那麼全,更何況弓箭最重要,我們卻最缺!”
“什麼都缺,那就精簡點啊,疊陣要一萬人的話,那咱們弄個一千人,簡略疊陣,唬唬他們!”肖憶樂觀地說。
“換做旁的金人,當然唬得住。但這幫金人,一定唬不住。”遊仗劍搖頭,“吳璘將軍的疊陣,自創立起就百戰不殆,確實能嚇得金人屁滾尿流,可有一戰卻被敵人打敗了。你道是哪一戰?”
肖憶還沒緩過神來,林阡已然接茬:“原州之戰?”
“沒錯,那是川軍采取疊陣的唯一一次大敗,原州,正是在隴右啊!”遊仗劍道。
“這麼說,眼前金人,是唯一一支不會被我提議的‘簡略疊陣’唬住的部隊,因為他們的先輩們,連真的疊陣都不怕?”肖憶心中一顫。
“那卻再好不過。”林阡一笑,已然攜策。遊仗劍說得句句在理,肖憶的縮水疊陣當然也行不通。但就是他們的這些話,給了林阡好一番提醒。,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