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憑這眼花繚亂的刀速,遊走向越野的金刀,初始十餘刀絞作一蓬雪,確實教越野始料不及應接不暇。越野卻當真厲害,淡定得一如既往,刀如奔馬,氣衝鬥牛,淩厲到不可思議,金色刀芒耀眼奪目,其中蘊力更毀天滅地!當此時,越野手中火熱璀璨勢如烈日吞吐,和林阡身前滿溢的雪光溘然相交,聚合之速明顯放慢,卻是最磨損彼此的一個回合……
戰到極限,林阡與越野俱受煎熬,齊齊吼嘯,威力如暴漲萬倍,終聽得一聲炸響,強風四卷,光柱迭起,此番拚鬥之無垠氣力,全都往天地八荒逃散。
但這回合的末尾,林阡已大汗淋漓,越野還未到瓶頸,於是他毫不留情,提起金刀直追林阡脖頸,林阡麵不改色,飲恨一擺格擋下金刀。越野一個側身,揮刀再砍林阡腰,出手之快,竟比吟兒更甚!從適才到現在,越野身形變換之強,遠在林阡之上!直追當年完顏猛烈!
那麼,“快”之一字,根本不是越野的弱項……吟兒聽風之音,已知戰局之艱險,回想起清水驛外自己竟“擊敗”越野,顯然不可能是自己多強,而根本是越野故意……越野他,難道真的像沈絮如猜忌的一樣,隻為了引越風入局……
吟兒心一寒,想起當年的花果山下,那個寧願放棄威嚴也要拉越風回頭是岸的哥哥,想起當年的蒼梧絕頂,那個甚至可以拋棄生命也強調過血濃於水的哥哥……那個、真的是越野嗎?
所幸林阡應變敏銳,才避免了腰上被砍,然而越野速度更猛,方才停掃中路,忽而當頭紮下,多虧紫龍駒靈性,無需林阡操控它就帶著主人退避開這一擊,然而,越野卻不依不饒、驅鐵象欺前再劈,招式狠辣追魂奪命。
當趁勝追擊的是越野、負隅頑抗的是林阡……白碌城外的這場激戰,要有著怎樣混亂瘋狂的能量。隨著耳邊狂流的肆虐暴走,饒是吟兒都不敢再看,或不是不敢,是看不了,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往外離心,第一刻綢帶便被吹散開了亂發飛揚,第二刻抱緊了阡的手都生疼。腳下,亂石崩飛,明明還是地麵,卻如淩於萬丈深淵……
視線清晰了稍許,才發現不遠之處到處都是兵馬,陣容整肅提長鋒挽弩弓。
兩軍對峙,竟那般久了,僵持至今不就是等著看這一局誰勝誰敗?!
林阡腦海裡陡然閃過這樣的一個思路,這場月夜追宋丞的好戲,會否是越野的精心布置?!利用自己對吟兒的在意,誘自己加入這場防不勝防的戰局……措手不及、必敗無疑的一場比鬥,接踵而至的就是兩軍鏖戰一觸即發!越野他,豈不是會大獲全勝、長驅直入……
猝不及防,這,竟已經是最後的決戰?!
中計!
城中那些不打自招的敵兵、與沈鈞苦苦糾纏卻能輕易逃走的宋丞、正巧出現在這裡守株待兔的越野……
“吟兒……”林阡勉強抗住越野再一刀,吃力對吟兒講。
“什麼?”吟兒急忙湊過頭來。
“乘馬回去,告訴沈鈞,速退回防,堅壁據守。”他語出艱難,額上有汗,她看他肩上傷口已裂,情知此戰凶多吉少,不容喘息,點了點頭:“嗯!”可是,乘馬回去了,他呢?她來不及想,就覺得重心往下一塌,登時,紫龍駒和鐵象的蹄都往下一沉,地裂……
電光火石之間,鐵象還未及回神,紫龍駒已長嘶一聲跑出逃出生天,馱著吟兒馬不停蹄往沈鈞處來,而與此同時,是林阡和越野不分先後的淩空飛起!
馬上交鋒,驟成半空之戰。
已不見刀,空餘其光。兩人的身影,亦早消失在眾兵將視線之內。空中,僅有那縱橫交錯的百十道印跡,來自這一回合、前一回合、前前回合,每一道,都拖著丈長的尾,一半是金一半是雪。
“是。”沈鈞聽罷吟兒的命令,即刻命將出的大軍回撤、並預備關閉城門,“主母,那你?”
吟兒坐在紫龍駒上,看著不遠前方:“我等他一起回。”
沈鈞一凜:“沈鈞也等主公一起!”
越野遊刃之餘,見沈鈞已轉攻為守,明顯是林阡識破了自己念頭,不免流露出沉冷一笑:“果不其然,腦筋奇快。”
“向你學來。”林阡一笑,越野一怔,刀速不禁放慢。
“實不相瞞,林阡此生,為人處世,向落遠空學,機謀布陣,向楚風流學,治軍領兵,向你越野學。”林阡微笑,兩人再交擊十餘回合,林阡笑意漸隱,“如今實在慶幸,為人處世,未向你學。”
越野一愣,眼神中俱是憤然,暴喝一聲,青筋凸起。林阡卻趁他適才這一愣,抽身出局,越野揮刀,欲追不及,林阡飛身而下,往後推開十幾步來,已到了紫龍駒旁,抓著吟兒的手上了去。
今夜這凶險一戰,他豈止冒著性命危險,連白碌城都差點斷送,他與越野的雙刀交鋒,始末都如走在一根鋼絲上。直到大軍全然回撤、他與沈鈞吟兒一起離開、城門也完全閉緊的那一刻,才完全舒了口氣,這一鬆弛,忽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也噴將出來……
下了紫龍駒,揮手示意沈鈞沒關係,他由吟兒扶著走了幾步,跟她一起坐在了城樓台階上麵。
“主公,真不要緊?”沈鈞問。
“無礙。”那時他卻豈能離開,越野就在城牆以外。越野山寨的兵馬一見得勢、咆哮聲切,由於連日來屢戰屢勝,似覺得攻破白碌是舉手之勞、彈指間事——而即便到了此時此刻,林阡都沒有放棄過打敗越野的決心。
“將軍,他們想強行攻城!”沈鈞的親兵氣喘籲籲奔來。
“無論如何,抵住要緊。往死裡抵。”沈鈞堅毅發令。,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