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兩麵巨震,肩旁山石陡然滑落,完顏訛論剛緩過神,光線已經被塊大陰影阻隔。一側兵將,全看見前上方大刀一落,冷不防就是一塊大石應聲被削、隨著一聲悶響砸在主將麵前。
戰馬受驚立即後退,完顏訛論還未下令,半空中便有更多的大石碎屑湧下、灌入,刹那土灰滿空,石落砌丘,虧得完顏訛論早有警惕,一邊下令後退一邊難掩氣憤:“紇石烈在搞什麼?為何放這群宋人過來?!”
“大人,他們神出鬼沒、飛簷走壁的本事,自是比咱們高超啊……”副將一邊吃土一邊說。
“兵不在多,而在於精。”完顏訛論歎了口氣,卻不可能服輸,“不過,隻有這幾個人而已!”
說罷立即拔弓上箭,往祝孟嘗處瞄準,周圍士兵緊隨舉弓,剛剛要射,空襲更猛。祝孟嘗等人占儘地利。完顏訛論大怒,飛至半空揮刀相向。
紇石烈聽得那邊震天動地,急派人去查看,回報一句山路有變,才知援軍暫時被堵。“祝孟嘗等人是怎麼過去的!”束乾坤氣道,盯著地圖足足好一會兒,地圖上,卻不是每個地方都有的。
仆散留家問:“這麼說,王爺豈不是一時半刻又要遲?”他對於紇石烈的說法深信不疑,還真以為完顏永璉來了。
紇石烈心知,不怕沒希望,就怕希望破滅,一時間卻封鎖不了消息,唯恐將士們因此泄氣,眺望宋軍始有撤離跡象,紇石烈暗自焦慮。
他當然也明白,林阡選擇現在退兵,儼然已經是持平後的退兵,於紅襖寨軍心無傷。而雖然主力退走,林阡等人還在,也就是說,即便完顏永璉真的來了,林阡似乎也敢單打獨鬥?!
“這個人,竟有如此膽色……”饒是紇石烈桓端,心裡也難免驚撼。如果瀚抒在,一定能理解林阡,他,不能讓紅襖寨義軍犯險,卻敢讓他自己犯險。
其實,此時對金兵來說是危難關頭,紇石烈桓端卻將險局化解得輕描淡寫——因為此時此刻,包括林阡在內,也無人知曉援兵並非王爺親領,那麼,就還可以繼續望梅止渴。
紇石烈將恐慌與緊張都收於心中,獨上高台,喊聲振奮:“眾位英雄,宋軍原本妄想勝了這一戰,卻被咱們壓得苦不堪言,現下他們聞知王爺要來,就傾儘全力去攔阻救兵,這是宋軍的陣腳自亂不攻自破!沒錯,王爺暫時還來不了,但諸位報答他的機會也來了!”
又道:“你們當中,有隨我紇石烈征戰多年的戰士,也有黃摑將軍、仆散大人甚至王爺親自栽培的勇士,還有北地令人聞風喪膽的花帽軍,以十倍力量去對付宋匪綽綽有餘,怎可以讓他們再多撐半刻!不妨就在王爺的眼前,狠狠地打出個漂亮仗來!從交代我們剿匪的那一刻起,王爺就在等我們的好消息!”
紇石烈語出,金軍大震。
紇石烈策馬刀指宋營:“為王爺平定沂蒙!”
“為王爺平定沂蒙!”金兵重複著隻此一句殺向前去,大有一往無前之感、所向披靡之勢,而且一句高於一句,瞬即激蕩。
援軍一旦受阻,紇石烈就會發兵,這一點林阡確實算到了,卻沒想過,紇石烈這般厲害,紇石烈不是因為被激發兵,不是因為心亂發兵,而是如此發兵——士氣霎時不降反升!
好一句“為王爺平定沂蒙”。紇石烈真是個凝聚軍心的能才。
縱然如此,南宋之鬥氣不衰,他們,也需為紅襖寨占滿山東!
“殺!”林阡一聲令下,殿後盟軍全部應戰。
吳越早已看見了紇石烈的戰馬與人影,來勢洶洶。旌旗舞蕩著,遮住吳越的視線,但一旦旗卷露出紇石烈的臉,吳越清楚地看見身邊林阡箭在弦上。
他一笑,覆骨金針與箭幾乎同時出手。
林阡射人先射馬,吳越擒賊先擒王。
這麼多年的兄弟,豈是白當的。
就要心有靈犀,不言自明!
紇石烈還算靈敏,發現暗器立即招架,然而對付金針就難防箭矢,捉襟見肘,本能選擇先提刀擋針,座騎卻轟然倒斃。紇石烈忽然明白這個選擇不對,當戰馬一倒他的重心極速下落,時間太短來不及騰空躍起,刀隻能夠擊在空處,身也根本躲不開金針角度……但不這樣選豈非更加找死?
來不及再想,刹那肩頭一陣劇痛,同時竟還跌落馬下,紇石烈狼狽爬起,才知吳越林阡是怎樣合作!
“師弟!”梁晉緊張來看他傷勢。
“還打什麼,回去準備他的後事吧。”吳越冷笑。
一排金將,全是臉色大變,紇石烈麵色平和,連皮帶肉拔開金針,向梁晉與束乾坤笑道:“蕩平了窮寇,棺材與墓地,都買在沂蒙。”
吳越笑容停在嘴角,回看林阡一眼,終於明白紇石烈不是等閒。
那時紇石烈去拔戰馬身上的箭,卻僵了半刻沒取出來,卻往上一提,用力折斷了,看向林阡,既佩服,也不認輸:“拔不出的箭,便隻能強行斷。”
林阡看金軍氣勢正旺,肅然對紇石烈:“斷箭傷身。”
飲恨刀已然在手。
狹路間,完顏訛論與祝孟嘗業已交戰多時,其刀法廣闊氣盛,故雖處逆境卻依舊頑強,實力遠遠超出祝孟嘗估計。但是,有祝孟嘗在前,完顏訛論的高手之名也就是個浮名,必敗無疑。
眼看著完顏訛論要敗,斜路裡卻殺出另一把刀來,給他解了這性命之憂,不過半刻,再有一匹馬奔向此處,馬上人邊躍下邊也出刀急行,瞬間就以三敵一。錢爽一驚,急忙上前補救,與祝孟嘗並肩作戰,鐺一聲響,與搭救了完顏訛論的那兩人正麵交鋒,錢爽這一驚更甚:“你……你們!”
來人是誰?紅襖寨身在莒縣的弟兄,唐進、趙顯,他們倆竟然也接受了招安,目前投降在完顏訛論麾下。
唐進、趙顯,祝孟嘗可能還不認得,但說起名字一定覺得似曾相識——當年魔門與抗金聯盟在黔西開戰時,林阡曾有過“杯酒釋亂”,正是針對了當時被楚風流收服的唐進、趙顯、唐迥、範遇四人。唐迥為名利,唐進和範遇懷才不遇,趙顯則是兄長被擒在楚風流手心裡威脅。話說當時,唐迥是徹底叛了義軍,另三個卻被林阡收了回來,唐進和趙顯回到了紅襖寨,範遇則跟在了林阡身邊。
但此刻,久彆重逢,錢爽萬料不到唐進和趙顯又降金了!怎麼回事?立場怎麼這麼反反複複不堅定?!錢爽大怒,為了理想拚搏一世的人們固然很多,可是漢奸卻為什麼更多!,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